第三十四章

这大半年以来，除了本县园区和鱼溪县厂房项目以外，高建设就没有通过李勋接到什么项目。仅凭这两个项目，高总是养不起手下几十号人的，不得不另外开疆拓土。跟我不一样，我光杆司令，虽然没两个项目，但没有养员工的压力。可能一是因为熟悉了，二是现李勋对承接项目不怎么热衷，所以最近高建设也很少跟李勋一起喝酒吃饭。每天喝完茶，要么回家吃饭，要么陪其他业主喝酒。我呢，一方面觉得李勋为人有问题，二是因为没什么设计业务，自己最近又喜欢独处，胡思乱想，也难得跟他来往。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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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真是英雄见惯亦凡人，刚认识李勋的时候，觉得他像大神，可以带领我，到达美好的明天。如今觉得，他也不过如此，如果不是李副县长，他估计连自己都养不活。这些日子，我钱花了不少，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每天以带孩子为由，不怎么联系李勋了，他叫吃饭的时候就应付一下。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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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程静都说，你以前天天跟李勋他们喝酒，喝的那么难受，半夜不着家，也没见你喝出什么名堂。现在这样挺好，每天多陪陪老婆孩子。估计高建设老婆也是这么说的。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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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张教头，还经常陪着李勋，其实广告公司，张教头并不看好，觉得是小打小闹。自从认识李勋以后，他就在筹划，想在工业区拿到用地指标。如果以企业入住工业区，低价拿到地皮，转手一亩就可以赚二十万，如果拿到三十亩，就可以赚六百万，就算出租，也可以赚不少钱。即使不租不转，放在那儿，也有很大升值空间。不过用地的事，非同小可，得准备好手续材料，县常委会通过才行。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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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是我和高建设不会考虑的，张教头敢想敢干，拉着李勋入股。着手注册公司，填了份申请用地的表格模板，就等李勋去跟老爷子开口。只是他不了解李勋，李勋答应的很干脆，也表现出对此事很有兴趣，结果两个月过去了，材料已经准备好，依然没有动静。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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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头有点郁闷，跟我说了这个情况。我一听就是被李勋忽悠了，就告诉他：别抱太大希望，可以断定，李勋基本不敢跟老爷子提这事，提了老爷子也不会答应，用地问题，太招眼。你只能试试吧，得明确找他谈这事，把各自的责权利挑明，逼他一下。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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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头满脸狐疑：有必要么，这是肯定赚钱的事，只要李副县长牵头同意，不就行了？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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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笑：这些官宦子弟，看着威风，其实都怕老爷子。他们是方便开口，但不敢随便开口。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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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头还是不太理解：父子之间，有那么难开口么？我们又不是违法乱纪，只是打擦边球而已。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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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把这事想的太简单了，也太不了解李勋为人。就劝他：教头，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用地这事，你别抱太大希望，免得投入过多打水漂，到最后失望后悔。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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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可以肯定，因为我这番话，他不久就会现李勋靠不住，然后逐渐疏远李勋。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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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让老板外包的几个项目，被老板拦住了。他跟业主争取了二十天时间，让我带着几个新人，把四个项目做了，不外包。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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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给我打气：很简单的几个项目，就我们自己做了，到时候我安排专家评审，走个过场。如果嫌麻烦，你们就自己写几条专家意见，再找个已经评审项目的专家意见，模仿专家签名，自己就签了，反正专家意见只签名，不盖章。况且这是本县项目，有专家意见就行，谁会去查是不是真的评审了？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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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佩服老板的魄力和抠门，连专家费都省了。只是这几个新人，没有经历专家评审，设计水平是很难提高了，不过不用反复修改，省时省力，倒是合大家的心意。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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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专家签名还是小菜一碟，施工单位遇到不好打交道的设计公司，觉得盖章繁琐，干脆自己刻章，设计变更和竣工验收报告不让设计知情，自己盖章，想怎么盖就怎么盖，没人较真，无从追究。高建设有几个项目就是这么干的。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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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总在想，老板开公司十年，事业有成，身价上亿，精于事，明于人是肯定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了于心。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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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需要摆平事，而老板需要摆平人，都有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区别在于，他是农夫，我是耕牛。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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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午夜梦回，就再也睡不着，习惯摸根烟，去阳台。扪心自问，三十多年，认识的老师、同学如前尘往事，在我心中已没有一点位置；拒绝我的和我拒绝的女人，偶尔会不自觉地浮现；与现在的朋友、老板打交道，只是为了满足**和逃避恐惧。这些人，以前我觉得重要，里面写他们，歌里面唱他们，但是，此刻我现，他们确实没有在我心里。设计也好，公司也罢，我是不得已才面对，随着时间推移，认识的人和经历的事，都成了过眼云烟。而我脑子里，对过去也只是些转身便忘的零星记忆。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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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这些人和事都不重要之后，我似乎开始明白“身外之物”几个字，也敢直面自己的内心。我是把内心和灵魂活丢了，今天才会如此被动、消极和痛苦。像只无头苍蝇，胡冲乱撞，耗尽精力，结果原地打转。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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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怨天尤人，只是有点可惜逝去的日子，那些本该跟随自己内心，却因为**和恐惧，因为无关之人和身外之物，浪费掉的日子。1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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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已经天亮，在我暂时还没有找到想做的事情之前，还得去面对那些不重要的人和事。只是从今以后，我看人看事应该会跟以前不太一样。1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