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掌握一门技术有多重要

宿舍里是以十人为一个单位，这里的工厂通常都属于阴盛阳衰的那种，男工在里面占的比例很小，平均一点的话，一百个女工中只有几个男工，这些男工中，大都又属于做苦力的，其余就是模具房里的男工，因为模具属于一项技术工种，里面的人都被尊敬地称呼为师傅，似乎人都有这种特性，当遇到比自己更强大的人，人们在见到的时候都会堆眉笑脸或神态庄重，但遇到比自己弱小的，一般就会显得扯高气扬不屑一顾。

所以高人一等的师傅们属于技术工人，一般是不屑跟他们这些做苦力的杂工谈话的。而许志林所在的宿舍的人几乎全都是苦力类的搬运工，往往下班后他们就会走出厂区潇洒，说是潇洒，其实也就是随意走走，到处看看。而许志林不一样，他只会专注着他买的那些工具。同宿舍的人笑话他，“你没事就看，还想着考大学啊？还看这些，你看了有用吗？百无一用是生啊之类的话！”

许志林不去反驳，也不去理会他们，偶尔会朝着他们笑，多数时候是埋着头看，充耳不闻。

其实，一个人只要有执着追求的决心，总有一天能让你感觉到成功的喜悦，当机会来临的时候，好好把握机会，一次机会，足可以改变人的一生。这些道理许志林心里自然明白。

一次，一个模具坏了，专门负责注塑机上下模具的师傅让他推到模房去找模房的师傅修理，像这样的小事，负责上下模的师傅也可以自己搞掂的，但这些人都勾心斗角地想着把活让给别人做。能推掉的就绝对要往外推，谁都想偷懒自己多休息一下，那段时间正是公司接了几个新产品的单。模房的人也个个都在加班加点的忙，他满头大汗地把笨重的模具推进模房里，一个老师傅把工具递给他，对他说，你先给我拆开它。

许志林原本是非常聪明的人，他天天面对着这个模具从注塑机上上上下下的，大概知道些模具的工作原理，当时那个模具是顶针的弹簧坏了，顶模的时候顶不出来，许志林拆开之后就找到了问题所在。他对正在车床上忙着的老师傅说道，原来是弹簧断了。

老师傅给他找来一条弹簧，然后叫他装上去。如果没有一点自信，他绝不敢就这样装上去，因为毕竟自己对这些不是很熟悉，何况车间里的师傅为了能在女工面前显出他们与许志林不在同一个档次，常常把许志林有事没事地骂个狗血淋头，要是装上去了还不行，那非得被骂不可，要是知道这是许志林自己捣弄的，还有丢掉饭碗的可能，但许志林没去管那么多，他又把模具前前后后地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可疑问题，于是按照师傅的话把拆开的模具又组合起来，准备送到车间去。

老师傅一边在车床上忙着，一边问他。“没问题了吧？”许志林一副很有信心地回答道，“肯定没问题了。”

“你确定没有问题了？”老师傅又问道。

“我确定。”许志林肯定地回答。

“那你确定没问题就拖回去吧。”

他把模具又用叉车拖回车间，负责上下模的师傅问道：“行了，许志林答道，行了，就是弹簧断了，换了一根弹簧而已。”

模具装上去之后果然没有什么问题，又可以正常运作了。

注塑车间的师傅问：“谁修的啊？平时模房的人都得拖个三两天，今天这么快？”

许志林微笑着说：“我修的，模房的人都很忙，只是一点小问题，师傅让我自己动手。”

“你，”那师傅看着他，冷笑了一声：“你说是你，你要是会修模，那还要我们这些师傅来干吗啊？”接着就是一阵哈哈大笑。

许志林也不去和他们理会这些。只是又微微地笑了一下，回头走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听说厂里又在招人，他跑到厂门口去一看，其中有一项是招模房杂工的，模具房是很多打工人都很羡慕的工种。因为技术含量比较高，所以工资也比其他部门高几倍，有的高级铣工，每个月可以拿上万的月薪，在模房做杂工其实就等于是做学徒，只要自己肯用心学习，一定能够学到很多东西的。即使是杂工，因此他的要求也相对来说要高一些。不仅要学业要凭，还要自己脑袋灵活、勤奋向上。

他找到早上那位老师傅，这位老师傅看上去年纪五十多了，很慈祥很随和的面孔，在机床加工这个行业已经做了二十多年，来这个厂里也已经差不多十年了，现在是模房的主管，许志林向他说了自己对模具这个行列的向往。

老师傅常常看到他一个人汗水淋漓地在机房与模房里穿梭，经常满头大汗的，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对谁都是一副傻傻的笑脸。憨厚而又热情，而且他觉得志林这个人也还算聪明，什么事看几遍就懂了，他笑着问道：“你真的想做，很累的哦。”

许志林点了点头，很坚定地说道：“我不怕累，我更怕的是没有机会。”

那老师傅见他说得异常坚决，也不好打击他的志气，就说，“你来吧，我给你三天的机会试工，如果三天之内让我满意的话，那就行了。如果三天之后不行，那么你还是该干嘛干嘛。”

其实模房让许志林干的活也很简单，就是帮助师傅们把那些巨大沉重的钢块放到机器上加工，还有把那些需要修理的模具分拆开之后让师傅来检查，看问题出在那里，许志林看过很多关于模具加工的，加上他本来就对工作很认真，三天试工下来，那老师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个聪明的小伙子，好好做，你会有前途的，起码比原先的工作要好，我给你说，男人啊！你一定要有门吃饭的技能，是别人不能轻易替代的，如果你没什么技能，上面的人只要不高兴，你就得分分钟走人，但你的技能要是一般人替代不了，这样，你就不用再有这样的担心，有技能走到哪里都一样受到优待。”

从此他就真转到模房里上班了，有空的时候，他就看着师傅们在车床上忙，粗重累的活，他总的抢着来做，下班的时候，他把每一台机器，车间里的边角废料全部集中在一起。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把那些机床该擦机油的打上机油，反正上班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来，下班的时候是他最后一个离开。师傅们也都对这个勤快的小伙子很满意，很少有人再骂他了。和他说话的时候也增了几分尊重。

试工一个月，许志林已经对车床的操作已经了如指掌，也对模具的图纸有了基本的了解，主管让他上普通车床。主管在旁边教导他。他说首先一定要注意安全。模具这个行列就是一定要细心，丝毫相差不得。一定要按照图纸上的规格来操作，他看到许志林做起来还像模像样的，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终于等到发工资了，发工资是每个工人最向往值得等待的一天，许志林拿的工资虽然不是很高，但对于他目前的处境，已经满足了，在这个百万不算富遍地是土豪的城市，手里捏着几张用青春和汗水换回来的百元钞票。心里还是感到一丝欣慰，这可怜的四张老人头，是唯一见证他在这座城市里挥洒青春和汗水的印记，他到外面的一家大排挡里，第一次以消费者的姿态，请了模具房里的所有人吃了一餐，给每人开了瓶啤酒，喝着这种苦涩的液体，许志林感觉到这和他这些年的生活一样，虽然这一餐不是很丰富，但对于一帮靠拿着工资生活的来说，对于许志林这个层次的收入来说，他们都心满意足了，这不仅是一点心意的表示，还拉近了人与人间的距离，那老师傅笑着对他说，希望你下次请我喝酒的时候，你拿的可不是这么一点。你要是一直都拿这么点，可就没钱娶媳妇了。

许志林也笑了一下，说道，希望吧，还得靠你们这些师傅多多指教才行呢。

他每天上班的时候，依旧是第一个很早地进入车间，下班的时候还是把每一台机器都打扫干净，然后关掉灯。最后一个离开车间。车间里的人慢慢地对这个勤学好问的年轻人显出友好的一面，有不懂的东西，总是耐心地教他。细心地讲解。直到他明白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