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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那道叫陆小曼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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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x年,我一(徐志摩)

好吧,那就我来说吧。

虾米小弟,那不是你心痛,是我心痛,我在你的心里痛。谢谢你去了徽徽住过的地方,虽然她那时是跟思成在一起,但毕竟是她住在那里过。你到了那里,我在你的心里肚子里一起被带到了那里,你想想就知道了,在那里,我的心痛得要命,我痛得在你心里打滚,所以你才会痛。你后来不再去了,我不怪你,尽管我非常希望你能再去,可是想想眼看着徽徽在别人的怀抱里,我还会在你心里打滚,我想,不去也罢,也许还是不去更好。

好了,继续我的话题吧。

其实,我在认识王赓之前,已经听说了小曼。那得感谢适之。因为他那句名言:陆小曼是北京城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然后,凡报纸上谈到这道风景,都是我的必读章。尤其王赓与陆小曼的婚礼闹得那叫沸沸扬扬,几乎成了京城第九景。那些天,报纸把王陆二人翻了个底朝天,弄得象张恨水的章回小说,成了许多闲得无聊的少妇老女每集必读必谈之资。

陆家算得上显赫。陆小曼的父亲陆定当过北洋政府的高官,还开过银行,据称后来大行其道的零存整取的银行储蓄方法还是他发明的。陆小曼的母亲也是大家闺秀。小曼是天生的独往独来者,看来天生容不得竞争,是所有竞争者的必克之星。报纸上是这么说的。当然是小报。她家有六个子女,五个却都早早地离开了人世,生生地把她变成了陆家的独苗。

这枝独苗生在十里洋场上海,长在北京。借用并篡改一下蒋公百里的话,那叫沙尘暴的暴风一吹,不仅没有蒙尘,反而出落得水灵灵的。灵到北洋政府的外交总长顾惟均也一眼就看上了这枚少女,说了个没想到,即,没想到陆定这样的人会有这样的女儿。顾惟均请小曼当国事的翻译。语言天赋加天生的情商,让二八的小曼就已经频频出现在京城乃至全国的头条新闻里。她能翻译,却也能不失国格地让法兰西英格兰的国宾们转怒为笑。她不做那一道风景,却还有谁呢?

王赓风光的不是家族,而是他本人。他是官宦子弟,家道衰落后发奋求学。八年留学美国,频频转学,一年密歇根大学,一年哥伦比亚大学,两年普林斯顿大学,然后还进了西点军校,成了美国名将艾森豪威尔的同学。回国后,他从上校起步,一路当到中将,一度当了哈尔滨警察厅厅长。

陆家听说是这个王赓要娶小曼,陆父是二话没有,当即拍板。于是有了那场轰动京城的婚礼。

我认识王赓在前。是在适之家认识的。用适之的话说,这叫美国核心校友会,核心的意思之一是小范围的。到会的就我们三个人。我们互道了久仰。他说他不会写诗,却喜欢读诗,早已识得我的大名,读过我所有的诗。我自然也恭维了他一番,无非是少年得志,国家栋梁之类的俗话。

我见到小曼,是在王赓做东的一次核心校友会聚餐上。那是在北京八大饭庄之首的东兴楼。出席的是两对半校友。王赓和适之都带着夫人,形成了两对。只有我是闲云野鹤孤家寡人一枚。是以有后来着名的两对半之说。

说起适之,大家都说他风流得很,一生有过好几个婚外恋人。荒谬的是:他却同时是出了名的惧内之人。小报说:小脚女人江冬秀与留洋博士胡适的婚姻,被称为民国七大奇事之一。仰慕适之的女子恐怕需要以千万计。他的小脚女人恐怕是其中最不起眼的。说不起眼还是谦虚的。可是适之却跟我完全相反,他是从一而终的。

王赓和小曼携手走进来的时候,适之说:风景来了。我的眼前果然是一亮。可也就是一亮,而已。当然还会有二亮三亮。但如同古人说的白驹过隙。因为,再亮,那也是人妻,也可以说是朋友之妻。俗话朋友妻不可欺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是目不斜视的。所谓目不斜视,意思是目光除了她之外哪里都去。我在目不斜视中还谈笑风生。比如跟着适之议论适之夫人的趣事。冬秀有不少天下闻名的趣事,但那个后来被报刊称为开门送盗的故事,却正是在东兴楼两对半聚餐中首次问世的。

这个故事说的是,有一天,冬秀在家,眼睁睁看着一个男人从窗子里爬将进来。该男子落地后,她们四目相对了十几秒钟,然后她对该男子说:门在那里,请从门里走出去。那男子居然听从了她的话,乖乖地从那门里出去了。

我们的笑声自然轰动了东兴楼。我看到窗外也有好几个行人驻足举目聆听着了。王赓的笑声还真有些野性,有些军人的性格,我的笑声并不静,而且不轻。小曼的笑声吸引了我的目光,有画眉鸟那种婉转,不那么响,却非常的悦耳,啾啾啾叽叽,啾啾啾叽叽。我还真学不象。其实我并不确定画眉鸟是不是这么叫的,但我一定听过这种鸟叫声,婉转的,画眉鸟的名字又这么好听,我就这么认定了。这头白驹终于在我的眼光的缝隙里停下了脚步,或者说停下了蹄子,让我也有了凝视的理由。她的眼睛真的好美,尤其在眼泪流出来的时候。她都笑得流泪了。风景!真的是的。我想。

然后,遮挡我眼光的心的缝隙变大了,变宽了。

每次我的眼光经过这道缝隙,便发现一个现象,也就是这头女马驹的眼睛总是在看着我。

后来我觉察到了,她的眼光更多是投在我这里的,几乎不投到她的先生脸上去,也很少转到适之及其夫人那里。我们每次的对视总有几秒,然后总是我转开。我甚至看到一丝丝的微笑从那光里出来。散席走出来后,适之跟我说,我是比不了你了,要跟你在一起,风景就到你那里去了。我知道,适之对小曼是心向往之的,他对小曼始终关怀备至。可是小曼对他只有敷衍。

之后,我们就经常见面了。我说的是我和王赓和小曼。有时候有适之,有时候还有别的朋友。适之说:她眼里只有你呢。我说:真的吗?我心里有了一种甜味。这是只有跟徽徽在一起的时候才有过的。

王赓三句话不离本行,总说的是军国大事,北洋政府,南方政府之类的。有两次我在他家还见到了少帅,就是张学良。他们俩甚至为政权的事和东北的前途吵了起来,吵了好几次。

我偶然地能插一下嘴,我是学政治和历史出身的,又是王赓在美国的校友,我可以说一些美国历史上的例子,还有英国的,军事和哲学,我都能说一些。

其实我已经不喜欢谈论这些了,这些能救我这个惨兮兮的国吗?眼前这些军政少年之星是中国的希望吗?我觉得想不清楚,也不想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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