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隐秘之处
“他故作恼怒，自言两人本就并非同母所出，哥哥是嫉妒他，天资聪颖、可堪大任，不愿他独吞了斩魔的功绩。这才假仁假义，阴挠他除恶扬善。这天帝自觉的自己的好心好意，被当成了驴肝肺，当时不能够接受，又身居高位，心高气傲，直以为自己好心枉费，当即便拂袖而去了。
晏梨落一愣。这场景，她似乎是觉得见到过，在哪里来着？她明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却觉得，他的描述过分熟悉了。
一丝微妙的触感，在心底里挠了一下，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忘了，这个被遗忘的东西，似乎是真的很重要。
晏梨落使劲儿摇了摇头，却也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她心里涌上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然而手头，却还是习惯性地又提箸，机械的往嘴里塞着饭菜。
“其实也怪不得天帝大人。”
“自然，南陵帝君这是心知，自己将往死地，注定要和魔头同归于尽，又不忍连累兄长，这样才故作凶狠...…有的时候，越是在乎牵挂，这心意，表达得也就越隐晦。兜兜转转，只是局里的人，自己看不穿罢了。那一夜，南陵帝君和魔头，周旋了一个多时辰，让被魔头抓住的人里面，泰半的无辜百姓得以逃离，最后血尽力竭，却也成了数百人的……救命菩萨。”
晏梨落一个手滑，吞了颗尖椒，泪涌之余，将筷子劈成了木头丝。
她茫然地靠在桌上，就像被风吹乱的苍耳，寻找着攀附故园。
南陵帝君从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是在想些什么?
他是不是……是不是只是想找一个，能够对她动手的大好机会，却对无知的她觉得百般无奈？觉得她很可怜，所以才选择了流放自己？
她太糊涂了。
南陵帝君若是真的要她的命、摆脱她，早就有几千几百次机会，何故要自掏灵药等她伤愈，再出言相激?
这究竟是为什么?是感激，是愧疚，还是.....她突然非常，非常想要知道。
他究竟是等一个时机，还是真的觉得不忍心。
这念头刚刚钻出来，就好像滋生曼长的爬山虎一般，不过是顷刻间，就覆盖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没来得及，听说人口中，那魔头如何暴虐、如何嗜杀，又是如何殒命，只抓了手上的剑，便头也不回地匆匆而去。
她要杀回天庭去，好好的问一问南陵帝君，究竟，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看待她晏梨落的。
然而甫一上马，便发觉了周遭不对。她回头四望，只见川流的人群中，似有窥伺的目光，然而那目光狡猾得，稍纵即逝，只留下令人不快的气息。
仙魔之人，对此尤为敏感，奈何临川城里，人多眼杂，晏梨落一拍马背，疾驰出城。城外荒郊，四野茫茫。
若是繁星之夜，可见星野纵横捭阖，令人顿生天地苍茫，无所依赖之感。
然而此日天色沉沉，密云层叠，想来是见不到，如此盛景了。
晏梨落不疾不徐地，将马系在树上，这才迎上前路的一干人等。
“圣尊大人，好久不见，今日带了这么多人来，想必不是和我叙旧的吧？”
“哼，我早听闻，南陵帝君因为心软，放过了你的性命，没想到你还真的活了下来，还来到了人世间，想要对这苍生动手了。”
“天尊大人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我晏梨落从前也是堂堂花神，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神使，这样的龌龊事，又怎么会做呢？”
“不用狡辩，直接拿命来！既然南陵帝君心软，那我便替他来除掉你这个害虫！”
只见铁杖生风，重剑争鸣，仿佛无止之风，都被静止，四野之内的林木，呜咽呼啸，惊鸟早已离开，这是非之地。晏梨落抽出长剑格挡，变招攻上去，落空的一剑，化作无形剑意，割在树上，一棵大腿粗的枝杈，应声而落。天尊大人的铁杖，紧追不舍，开碑裂石之力，在泥块上砸出纵深的裂痕。晏梨落心知不能硬接，接连躲了五六下，体力终于不支，眼见铁杖已到面前!
只能壮士断腕，以小臂格挡!她清楚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脆响震动在鼓膜上。
“天尊大人这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了吗？！”
左手的痛楚传遍全身，然而来不及痛呼，下一杖又准又狠地，扫向她咽喉要害。这一幕，仿佛在眼前，被无限地定格与放大，晏梨落毫不怀疑，若是打在实处，她只怕马上，就得做个没头的女鬼了。
晏梨落瞳孔缩为一点——就是现在!
这一次，长生与铁杖直面交锋。
一刹那，一股奇异的力量，从握剑的手中，传递到四肢百骸，似乎连方才碎骨的伤，都被抚平了些许。这玄之又玄的感觉，似乎与当初和南陵帝君交手时，有些相似，但此情此景，根本容不得她细究，空如其来的变故下，天尊大人被打的一愣，一个不留神，铁仗便飞了出去。
“你这妖女，竟然真的开始修炼魔族功法了！”
晏梨落满心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魔族的功法。
她从小时候，便学的是天庭最为正派的法术，日日勤勉努力，就为了得到父亲大人的一句夸赞。
其他的，她根本想都不敢想，所以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晏梨落也迟疑的停了下来。
天尊大人已经是重伤，他捂住胸口，呕出一口血来，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甘心。
他说道：“晏梨落，我们来日方长，我不会放过你的！”
晏梨落没有搭理他，因为她也是同样嗯疑惑，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对魔族功法能够无师自通，又是为什么，她偏偏堕为魔族？
这些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都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有很多秘密，这些秘密，她连自己都不知道，因为能够告诉她的人，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