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第1/2 页)
而今,竟也要被无情地剥夺,生生地从自己心里将它抹去。
十六岁的他,一夜之间突然失去了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东西。
爱人背离,娘亲失踪,连爹爹都不再是自己的爹爹!
无法相信,这一切沉重而残忍的变化竟会同时骤然而来,却无法挥之而去。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本以为爹爹终于得脱牢笼,恢复自由,亲人相聚已是指日可待。不料娘亲无端失踪,爹爹转眼变成二叔;而那个毁了自己的生活,令自己从小亲情离散的大伯,居然摇身而成自己的生父。
活见鬼,在这之前,那个人一直都是自己最痛恨鄙夷的大仇人!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局面?多少年来,自己渴望着、追求着、抗争着,最终,却不过像个被命运摆布捉弄的弃儿,于滚滚红尘间浮浮沉沉、身不由己,攥紧了拳头却不知该砸向谁?
他在心里懊恼而又绝望地呐喊道:“假的,都是假的!我怎么可能是杨北楚的儿子?我要找到娘亲,我要当面问她!可她在哪里……”
他茫然望着从眼前滚滚流逝的江水,兀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不切实的噩梦里。
忽然他如有所觉地回过头,不知何时剑圣石凤扬已一言不发地伫立在自己背后。
他依旧是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一袭青衫猎猎飞舞,眼神深沉而幽邃。
杨恒怔了怔,隐隐猜到了什么,收拾紊乱的心绪招呼道:“石老爷子──”
石凤扬点点头,在他身边站定,注视着江涛道:“老朽的来意,该知道。”
“来向我兴师问罪?”杨恒似笑非笑道:“真不错,有个好外公。”
石凤扬岂听不出杨恒言语里蕴藏的讥诮?低哼了声道:“错了!石丫头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会放在心里,绝不会说出来,更不会对我说!”
委屈?杨恒暗恼道:“她见异思迁,移情别在先,怎么反说是受了委屈呢?”
他越想越气,只当石凤扬不了解内情,为石颂霜强出头来的。万念俱焚道:“事已至此,我又何必再讲什么,便由得人去说罢!”
他心口酸楚,却不愿意表露出来,只懒洋洋道:“如果没事,我要走了。”
石凤扬已察觉到杨恒明明心事重重,却偏偏只字不肯吐露,当真和自己的外孙女儿一般无二的倔强!
他皱了皱眉,寻思道:“这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也罢,老朽便当回恶人!”脸色一沉道:“不给我个交代,什么地方都别想去。”
未料杨恒闻言摇了摇头道:“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这柄正气仙剑请您收回,相信不久之后它还会派上用场。”说罢从背上解下仙剑,双手递给石凤扬。
石凤扬愈发生疑,也不伸手接剑,问道:“杨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需知他早年苦同门师妹洛璇逸,偏偏佳人的一颗芳心尽数系在了师弟宗神秀的身上。后来宗神秀披发出家,继承师尊都玄真人的衣钵执掌天心池,洛璇逸心灰意冷才负气下嫁。然而婚后的日子依然波折不断,石凤扬情知爱妻即管嘴上不说,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惦念宗神秀,以至于为了黄山论道怪罪他并未力襄助师弟对付南宫北斗、杨惟俨等人,竟至与自己彻底闹翻决绝远去。
这实是他心头最难回首的伤,任自己已是举世钦仰的剑圣,拥有着通天摄地的神通,也不能稍稍挽回妻子的心。
到了女儿一代,竟是又生情变。不仅女婿离家出走做了和尚,爱女也惨死于银面人的手中,至今凶手无着血仇未报。
故而石凤扬绝不愿惟一的外孙女再重蹈覆辙,为情伤魂。于是一俟石颂霜相求,他便不惜开罪南宫北斗与厉问鼎,出面为外孙女儿退婚,甚而将“天若有情诀”也传授给了杨恒。
奈何天算不如人算,这对小儿女到底还是生出了变故。好在石凤扬曾经沧海难为水,深知情之一物最是刻骨铭心难以捉摸,其中的悲欢离合更非局外人所能洞悉。故而他此来一是为向杨恒问明原委,二是希望自己能设法排解,并非一味地要替外孙女儿出头抱打不平。
然而石凤扬没想到的是,此刻杨恒的心情可谓跌落谷地。加上他自小家门惊变,父母离散,孤单单寄居峨眉,无形中竟养成了孤僻偏激的性子。凡遇大事,总不自觉地藏在心底,任谁也不愿告诉。只当自己承担下来便是,更不齿于纠缠不清甚或求告他人!当下将正气仙剑“铿”插入脚下石地道:“一场好梦一场空,我自癫狂我自痴。”
石凤扬听出杨恒话语里深深压抑的悲怆之情,缓缓颔首道:“好,既然不肯对我明言,那就当面和石丫头讲清!”
杨恒摇头一笑,向石凤扬躬身礼道:“不必了,晚辈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