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禁地与代价

每个家族都有属于他们的禁地，有的是房，有的是宝，当然最重要的是事关家族存亡的关键所在，比如霍夫曼伯爵眼前的这座爬满青藤的石塔。

记得这还是他在自己大女儿出生前下令让人修建的，并且还花费重金请来了一位高级法师，可谁能想到这是他为自己还未出生的大女儿精心准备的牢房。

用代表霍夫曼伯爵身份的印章戒指打开石塔上坚固的黑铁牢门，霍夫曼伯爵犹豫片刻，最终伸手推开牢门。

打发了门后拿着开叉扫把又聋又哑的老太婆，老伯爵还记得她是谁，就是自己夫人的贴身侍女，记得当年还是他亲自刺穿了她的耳膜，给她灌下了烧毁喉咙的毒药，没想到当年美貌不逊色自己夫人的那个侍女已经变成这幅老朽的样子。

老伯爵一边想着，一边踏上从没扫干净的石阶。

整个石塔没有一个窗户，只有连老鼠都钻不过去的细小通气孔，而唯一的光亮就是每隔一个拐角摆放在石台上的油灯，油灯不大，火光更是只有豆粒大小，根本难以照亮脚下的石阶，霍夫曼伯爵的眼睛已经开始发花，此刻只能放弃伯爵的姿态，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扶着布满灰尘跟蛛网的墙壁，一步一步往上爬。

“你比我想象中来的要晚一些。”淡漠的少女声音传到老伯爵的耳朵里，这让他的动作突然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难以想象在石塔的顶端竟然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图馆，依墙而建的架直达天花板，上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籍跟卷轴，看起来整个图馆就跟用本堆砌起来的一样，这里是历代霍夫曼伯爵收集的籍，绝大部分都是当年的祖先带来的，但是现在归属权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不过奇怪的是，相比石塔走廊的肮脏，这里竟然干净到没有一丝灰尘，真不知道是怎么打扫的。

此时一位肤色苍白穿着一件血红色连衣裙的少女正优雅的坐在整个图馆唯一的一张躺椅上，一边喝着红茶一边悠然的看着老伯爵在哪里喘息，就像想要看看他什么时候一口气喘不过来咽气了一样，眼神中带着一点小期待。

“是想象还是预言，我的女儿。”霍夫曼伯爵慢慢平缓自己的喘息，显然爬上这座石塔对他而言已经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了，当然他也无视了少女眼神中小小的失望。

“有什么区别吗，总归你不是来了吗。”少女无所谓的说道，同时放低手中的茶杯，黑暗中立刻传来煽动翅膀的声音，一头暗红色的小魔鬼费力的扇动那对相对短小的蝠翼，然后将抱着怀里的茶壶小心的倾斜，将美味的红茶倒进布满精美花纹的茶杯中。

“要来杯红茶吗？”少女重新举起茶杯说道。

“不用，谢谢。”霍夫曼伯爵十分清楚少女从出生的那一天就被关进这座石塔，还是他亲自送到石塔的顶端并且启动了封印，从那一天起，除了籍跟勉强维持一个成年人的食物和清水，没有人往这里送过任何一件多余的东西，包括衣服跟红茶，那么这些东西的来历就很明显了，毕竟自己的这个大女儿可是一位女巫。

“那么可真遗憾，这可是用嫉妒少女的鲜血浇灌出来的上品红茶，一般的魔鬼都享受不到。”少女陶醉的闻了闻红茶的香气，品味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嫉妒罪孽，然后轻轻喝了一口，满足的吐出一口香气。

一旁的小魔鬼拼命抽动鼻子，将那一丝丝散发出来的罪孽吸进嘴里，陶醉的咂咂嘴，然后将怀里的茶壶抱得更紧了，这茶壶里的一片茶叶都比它这样的小魔鬼值钱，真打碎了，想想自己诸多前任的下场，这位小魔鬼就有一种想死的冲动，毕竟对于魔鬼来说死亡不过是回地狱睡一觉，很多手段比死亡可怕的多。

哪怕明知道眼前的少女是自己的大女儿，霍夫曼伯爵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哪怕做足了准备，这么多年他踏入石塔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而眼下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方变得越发的可怕，从刚刚踏入石塔他就感觉到就跟有一丝丝头发悄然无息的缠住他的心脏一样，看起来温柔丝滑，可实际上只需要轻轻一拉，就能如同绞索一样夺取他的性命，所以霍夫曼伯爵直接亮出手中的戒指，然后说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执行我们的约定。”

“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我渴望得到它已经有二十年了，但是你要知道，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同时我也不止一次为你解决麻烦，甚至包括培养一个男巫，所以你的筹码不多了。”少女第一次放下手里的茶杯，睁着一双逐渐变得血红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霍夫曼伯爵说道。

“我知道，这次不是预言，也不是对传奇的后裔莎纶伯爵诅咒，也不是对付实力仅在传奇之下的骑士长克劳斯，而是一个连骑士都不是小家伙，所以按照公平的原则，你需要摧毁他所有的手下，这才对得起我付出的报酬。”霍夫曼伯爵显然不止一次提出之前的要求，可惜他的老邻居也不是一般人，哪怕祖先已经陨落了，但是留给后代的福泽也不是他提供的这点筹码能够轻易抵消的，更别说那个实力强大的克劳斯骑士长。

“如果你提供的消息没有出错，那么契约成立，相反你将承受魔鬼的反噬。”少女一边说一边有些迫不及待的从对方的戒指中勾出一个模糊的灵魂，这个灵魂被五根如同烟雾一般的锁链紧紧锁住，面对少女猩红色的魔力，这五根锁链被侵蚀的摇摇欲坠。

霍夫曼伯爵看着颤抖的戒指，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阻止少女取走这个灵魂。

“现在你母亲的灵魂已经全部给你了，所以你必须完成这个契约，哪怕你不再回来。”霍夫曼伯爵冷声说道，就好像拿自己妻子的灵魂威胁自己女儿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以为我会对这个地方有什么留恋？”收起灵魂的少女故作好奇的问道，然后在一阵轻笑声中化为一群猩红的蝙蝠，如同虚幻一般穿过石塔的墙壁，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魔鬼赶忙收起茶壶，拼命扇动翅膀追了过去，只留下霍夫曼伯爵站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去。

直到现在霍夫曼伯爵都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当年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暗藏的这张底牌到底值不值得。

看着像是陷入血肉中一样紧箍在手指上代表霍夫曼伯爵身份的戒指，再想想几个子女看向这枚戒子几乎毫不掩饰的贪婪，霍夫曼露出一个谁也看不懂的古怪表情，喃喃低语道。

“这就是代价吗。”

知道不会有答案的霍夫曼伯爵重新变成那个面无表情的尊贵伯爵后离开了这座石塔，临走时还用怀里的匕首杀死了那个又聋又哑的老侍女，因为这里已经不再需要人打扫了，更何况她从来都没扫干净过。

老伯爵用丝巾擦去手上沾染的鲜血跟灰尘，根本就不在意鲜血混合灰尘给他的手上染上了一层古怪的颜色，面对拿着自己大儿子贴身随从脑袋前来复命的管家也没有任何表示，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