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对话
他把所发现的东西单独做了一份材料提要，以《端木医案之治愈“火龙缠腰”（带状疱疹）用药考》为标题，打算将来以此为据做一篇研究论，以弘扬养父的精妙医术。当时，他也不曾想到这个念头后来的影响。
正在琢磨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来者竟是禹若冰。对方拿着的东西，正是他在吃早餐时顺便交给罗莉代交的《端木医案﹝第二稿﹞》打印稿。
“嗬嗬，到底还是单身汉住的，不太讲究哇。”禹若冰走进门来环视室内，看到那凌乱不堪的样子，忍不住嘻嘻说道。“盈盈这段时间没有过来帮你收拾一下？”
“她呀，前一阵子为了我们养父的事请假太多，虽然领导没说啥， 她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说是要加班加点补偿耽误的时间呢。”孟先德边说边手忙脚乱地把散落的东西归整起来，请禹若冰坐下。在仙照，他熟悉的也就是禹若冰和秦苏怡两人了，便开玩笑说：“禹老师，您也是一个人住，房子里收拾得那么利索，应当是秦老师的功劳吧？”
禹若冰倒是不避讳，咧嘴笑道：“公司没搬到这儿之前，只能将就着在家里商量事，她就顺手帮忙拾掇一下。公司一搬迁，她去的少了，我那家里的状况比你这里也强不了多少。”
“禹老师，看样子您是专门来的，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孟先德问道。
“哦，我走马观花的看了你整理的这份稿，挺不错！你辛苦了。”禹若冰用手拍了拍放在桌头的那部打印稿夸道。“不过……”
常言道，领导或老师的表扬话说的再多再动听，顶不上后面的“不过……”“但是……”，那才是领导或老师真正要说的。孟先德挺直了腰板，做出一副要认真聆听的样子。
“别那么紧张兮兮的，那样我反而不习惯。”禹若冰赶紧摆摆手，坦诚地说：“我过来，就是想与你探讨、切磋，，捎带着请教的嘛。”
“这可不敢当！禹老师您这话可折煞我喽。”轮到孟先德连连摆摆手了。
“咦？我可以看看吗？”正在这时，禹若冰的目光无意地落在电脑显示屏的界面上，那上面是孟先德计划拟写的论大纲和从《端木医案》中摘选的相关资料。
“这是我准备投给院刊的一份论提纲，构思还不成熟呢。”说着，孟先德挪了挪座位，让禹若冰坐在电脑前。“请您指点指点。”
他虽然不知道禹若冰是将要问世的院刊资助人，但是知道他也是院刊编辑委员会副主任和执行编辑之一，拥有决定投稿“生死”的决定权，自然不敢怠慢。
由于是提纲，禹若冰的阅读速度又出奇的快，不一会儿便浏览完。他欣喜地转过脸来，一语双关地对孟先德说：“嗯，不错。立意明晰，思路对头，是一个好坯子。”
“从考据献的角度出发，来剖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医大夫的医学思维与成果，我还从来没有这样写过。请您多提意见。”孟先德倍受鼓舞，但还是谦恭地请教说。
“你先说说，《端木医案》中收集了几百种病例，你为何偏偏选择‘火龙缠腰’这个不是常见病的案例作呢？”禹若冰饶有兴趣地问道：“难不成，你已经晓得科研中心对根治带状疱疹的攻关遇到了拦路虎？”
“啊？”孟先德吃了一惊，急忙摇头否认：“我才从隆兴回来几天呐，在医院是初来乍到，没有多少熟人，从哪里去获得消息哟？”
他停顿了一下，略微犹豫之后还是坦诚相告：“我所晓得的，大概就只是听说过，咱们市人民医院之所以能够成立这个中医药科研中心，是因为接受了根治带状疱疹攻关课题的缘故。半年了，却未见有什么成果发布，所以才想到先急医院之急，做出了这个选择。”
“哦，科研中心的研究的确遭遇到瓶颈，其原因就是带状疱疹病毒的特殊性，使得他们历尽艰辛萃取的药物疗效反而不如原药。”禹若冰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
孟先德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一定是他们只考虑到‘君药’，忽视了与之配伍的‘臣药’的作用！”
看到禹若冰以惊愕的目光盯住自己，他慌忙闭上了嘴，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太毛燥了哦。”
“不，你继续说下去！”禹若冰缓过神来，用鼓励的口吻说道。
“我……我对病毒这类微生物没有任何研究，在中医学里也的确从没有过‘病毒’这个词。但因为它是一种能侵入人体引起疾病的致病源，和细菌等一样，统统被称为‘外邪’。从中医诊治的基本做法来说，对付它们，就必须用具有‘驱邪’‘辟瘟’功能的中草药作为‘君药’，而且还必须针对‘外邪’侵入的五脏六腑部位，选择不同的‘君药’。”孟先德边思索边述说。
“嗯呐，有道理。继续说。”禹若冰点头道。
“中医是讲究阴阳调和的。正如治理国家、出兵打仗一样，都要君臣共济，讲究辅佐。倘若只用‘君药’而不配伍‘臣药’，那岂不是让君主或者皇帝、国王当光杆儿司令赤膊上阵？”孟先德生怕对方不懂，尽量往浅显里说。
禹若冰点头表示明白。
“一般说来，正如行军打仗、攻城掠地，‘臣药’有两个功能：一是打头阵，为君主率大军扫除前进路上的主要障碍，让君主对敌施以最后的致命性打击。二是维稳定。”孟先德继续通俗易懂地诠释说道。
“嗯？这‘维稳定’怎么说？”禹若冰插嘴问道。
“关于这一点，不少人包括中医界在考证古方时都有不同的见解，大多看到药方中有些与所诊治的疾病无关的滋补辅药，便笼统地一言以蔽之：固本养元，因而往往轻谩了‘臣药’的另一个重要作用。”孟先德咽了一口唾沫，接过禹若冰递过来的一杯水，继续说下去：“所谓‘维稳’，见仁见智，众说不一。但我认为，其作用一方面是要防范敌方潜伏下来，一旦时机成熟便再冒出来兴风作浪，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就是旧疾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