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五姥姥

到了地里，那结满果的油菜，有的像风烛残年的老人，被岁月压弯了腰；有的像守门的门将，直直地挺立着，割油菜不能像割麦子一样，一抓一大把，油菜夹很重，又粗，一棵就发了很多枝条，只能一棵一棵的砍倒，再放在一起。你砍倒一棵，就会空出好大一块空地，一大块油菜，我们一上午就全部割完，剩下的就是在地里晒，等差不多干时，娘再用车子给拉回去，这样就油菜杆没了水份就轻了很多。

现在下午一般都是傍晚时我才出门挖猪草，今天走在路上，看到隔壁的大娘又凑过来跟我搭话：“四妮，恁家住的房子真的不是恁家的吧，那是谁家的，恁在给人家看门呢。”

这里人的没事，总爱说个八卦，我就满足她。笑着说：“是的，那房子是天香楼老板盖的，说是有空来住段时间，让俺们帮看着。前段时间不是俺家给他送菜吗？现在俺家的菜几乎没有种了，也不知道村里的其它人有没有种，可以去天香楼问一下，他们家天天好多人吃饭，要的菜不少哩。”

果然大娘来了兴趣，说：“真的吗？是不是谁家种的菜都收。上次俺听恁家说，不是谁的菜都可以送的吗？”

“那谁家种的好，肯定要谁家的啊，这还用说，恁家种的菜好，恁一拉去，他会不要？人家肯定挣着要不是？俺家太忙，要不是忙，俺家还会种菜的，恁看俺家，俺爹天天在家炸油，地里的活全部交给俺娘，俺家有十二亩地，娘一个人哪种得过来，俺五哥和小七还在读，俺姐要干家务活，就剩俺娘俺俩，哪能种菜？”看着呆愣的大娘，我愉快的继续走在路上。

让那些人自己忙活去，不要老盯着我家。不知何时起，树上响起的知了声，现在已经进入夏季，大爷不知有没有去考场。考举人不在本县城，上次听庆哥说，好像考举人要到洛阳去，好在离我们这不是太远，有点远的学子，初春就出发，先住在考场附近。熟悉一下考场，省得影响考试发挥。

走到秘密基地，看到许久没来的大坑里存了很多水，给炎热的天气保存一丝清凉，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刻，地里只要是有点嫩的草，早已被同村的孩子给摘回家。

我往山坡上走去，越往上走，上面的草越是种类丰富，绿色的野豌豆开着紫色的小花，缠绕在树根下，里面夹杂着几株已经开花的夏枯草，漂亮是漂亮，就是太过纤细，采这个都不需用铲子，直接上手拔就行，好大一片采到手也就一大把，山上的小灌木又多，一不小心就会划伤手臂。

要想挖到猪爱吃的草，就不可瞻前顾后，瘦就瘦吧，总比没有好。我耐心在山坡上忙活了半天，一看筐刚刚满一半，眼看太阳就要落到山那边，我赶紧从空间拿了一点草出来，好歹也要把筐给填满。

当我兴冲冲地回家时，村路的大树下，或站或坐有十几个歇息的人，嘴里在讨论着种菜的事情，虽然现在没有前世的手机网络，但是村里的大娘口传的速度也不容小看。看到我走过时，他们都热情的给我打招呼，头一次单独感受村民们的特殊对待，我深感荣幸地回应着，等到家门口时，我的脸都笑僵了。

平淡的日子淡然地过，生活就像一怀水，要想过的甜蜜，你就要不停地往里面加糖，要是不小心放了别的调料，那喝到嘴里也就多出了别的味道。无风无浪地过了几天，地里的油菜籽也早就收回了家，爹正在商量让娘顶他一天来炸油坊时，姥爷赶着骡车带了一车人及时的出现在门口，大嗓门的姥爷在门外就喊：“娟，恁在家吗？恁三叔，四大爷，五婶子，他们一起来炸油来了，快出来给倒怀水喝。”

娘赶忙拉着我一起去了门口，那个叫五婶子的一下车，夸张在喊着：“娟从小俺就看出她不一般，是个有福气的人，恁看看俺看多准，这房子盖得，比张员外家的还漂亮吧。”

娘的五婶子瘦小身材，微黄的头发被她用一个发箍给紧紧地固定在脑后，眼睛很大，脸色有点住偏黄，穿着卡篮色连襟的短衫，短衫的领口处还绣有黄色的菊花，下身穿一深黑色的粗布裤子，裤脚边还多出一条蓝边，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手巧的人。她从前院到后院转了一圈，最后在炸油房停了下来，我端了一碗水对她说：“五姥姥，喝碗水，这大热天的即使坐车来也累了吧，快坐下歇一歇。”

“哟，这是娟的二丫头吧，咋长这么俊呢？这方圆百里可没有这样的人，这脸白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娟不但日子会过。就连孩子也比别人家养的好。”谁都爱听好话，五姥姥从来我家到现在短短的几句话就把我给收买。

我从我家拿出之前剩下的油条对五姥姥说：“这就是用豆油给炸出来的，给尝尝，可好吃了，等恁家的油炸好后，让俺娘教恁咋做。”

娘也笑着对我说：“恁五姥姥嘴巴会说吧，她可是村里嘴最甜的一个人，多跟恁五姥姥学着点，还有莲叶，给恁五姥姥给看下恁的绣活，要是能让恁五姥姥指点几下，即使以后出了嫁，夫家也会高看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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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娟说得哪里话，俺这绣活也就自家人面前现个丑，在城里哪拿得出手。”五姥姥笑得脸都挤成了一朵大花。

看两人你奉我捧，一时结束不了话题，我就去想趁姥爷在我家，让家里的地给翻一下，省得爹自己还要忙活几天。

姥爷就是给力，我一说，他就带着从村里带来的炸油人，一起去我家的地里帮忙，还把老宅攒的粪全部给上到了地里，一上午不但把地给犁了一遍，听说我们要种花生，还用耙给地整得一拢一拢的，方便我们播种。

爹也在家忙了一天，天黑时才把姥爷的那车豆子给全部炸出来，姥爷连夜赶车走，让我好不舍得。临走时，娘炸了一筐油条，让姥爷他们在路上吃。

五姥姥坐在车上，笑着对我们说：“这炸油条真好吃，等俺回家俺也自己做做看。也不知道恁家丫头的脑袋咋长的，这样好吃的都能想出来。可稀罕坏俺了，俺家姑娘小时有一件绣花衣服，现在人长大了，衣服我没有舍得送人，俺一看到恁家的四妮，俺感觉那衣服适合她，下次俺再来，一并给带过来。”

“那咋感情好，五婶子家的衣服哪件一拿出来，县城里小姐的衣服都比不了。莲枝这是捡了大便宜。”

“啪啪”两声皮鞭响，骡车驶向大路，缓缓而去，直到看不到车上的火把光，娘才回身进了屋。

五哥和小七休沐时，我们娘四人，两人一组，两亩花生整了两天才给点到了地里，伸伸腰准备收拾一下回家去，现在的天说变就变，刚才火红的太阳还挂在西边。转眼间就找不到太阳的踪迹。眨眼间黑云盖顶，天一下子黑了。我们赶紧往村里赶，刚走两步，豆大的雨滴一下子打在我们的脸上，我拉起小七，迈开步子，跟雨比一下速度，当全身被打湿后，我们就慢下了脚步，小七问：“姐，刚下雨时，恁拉着俺跑那么快，害俺差点都跟不上，现在下大了，恁咋又走慢了呢？”

我拍拍小七的肩膀说：“这恁就不懂了吧，俺刚才跑是想不被雨淋，现在都淋湿了，还跑那么快干啥 ？前面也有雨，在哪不是淋。”

五哥追过来说：“淋多了会生病，一天到晚哪来的这么歪理，走快点，赶紧回家换衣服。”

我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拉着小七冲进积了水的水坑里，边踩边笑，原来变小后更容易开心。待娘拿着嬐饭来时，小七和我身上沾满了黄色的泥，娘气得大喊：“恁两咋回事，多大的人了，还踩水玩，小五恁也不管管，就在旁边看着干啥，还不把他们俩给拉回去。”

收到命令的五哥一手拉一个，提溜着把我们提到了家，

到家换好衣服出来，手里就被姐给塞了一碗热热的姜茶，我和小七相视一笑，两碗相碰，一口气干完，辣得我俩人，一头大汗，身上的冷意一扫而去。

我的头发现在长得又黑很密，再也不是以前的焦黄样子，待我喝完姜茶以后，姐用一大块棉布细心地给我擦着头发，正准备休息会时，手里被塞了一块棉布。而我前面是小七披着头发。

“四姐，恁给俺擦，等会吃完饭，俺教恁写字，昨天先生夸俺进步快，说俺写的字，已初见个人风格。只要坚持不懈，假以时日成就不可估量。”小七得意地我前面摇头晃脑。

不想让他骄傲自满，我好想提醒他，让他别得意，这样的说辞先生应该对每个小朋友都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