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海岸线上的行走和赌注
交易达成。
江面无风,碧罗海依旧,只有旁观的陈堔知道即将迎来的是什么。
当萧寒重新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已经不再是人间的太子,而是世界的主宰。
不必再同任何人勾心斗角,他已然是世间的最强者。
而陈堔也不得不匍匐在他的脚下,五体投地的叩拜着,听从他的吩咐。
“陈堔,你起来吧。”
太子萧寒的声音响起,陈堔的心里稍微一松,他知道现在的人是萧寒,那个黎清王朝的温厚太子,虽然那股加在身上的压力仍旧在,但是已经比方才轻松了许多。
陈堔勉强的站起身,五脏六腑也在极速的治愈中,这是萧寒的手段,也是天的能力,而现在二者已经合二为一,抬眼可见的是那眼中的凉薄便已知此人不再只单纯的是萧寒。
“谢……主人。”
陈堔称呼着,在天的面前他只是一个奴才,一个卑微至极的蝼蚁。
“唤我殿下好了。”萧寒道。
“是,殿下。”陈堔有着不适应,不是因为殿下二字,而是因为眼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熟悉的殿下。
“陈堔,你在人间的事本尊都知晓,本尊十分欣赏你的能力和忠心,你愿意为我做事吗?”萧寒道。
陈堔的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为萧寒做事意味着要背叛灵筠,而背叛了人神的守护者不会有好的下场,更何况,他并不想背叛那个人。
毕竟,她已经够苦了。
似乎读懂了自己的沉默,萧寒淡淡道,“你不必急着回答,我还有的是时间,只是今日的事情不必同灵筠讲,若是传了出去,你风波亭里所有人都将同你陪葬。”
陈堔心下一跳,胆战心惊的道了一句,“是!”
当务之急,还是离开这里为好,剩下的出去再同灵筠讲。
“你想着出去以后再同她商量,陈堔,别傻了。”萧寒嘲讽着冷笑道,一双细长的眸子染上了几分冷色,
“知道她的守护者已经换了几个吗?知道她的手底下有多少人命吗?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孩子,同情她的遭遇,会觉得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之人,可事实真的像你所听到的那样吗?”
不得不承认,萧寒的话起了作用,虽然只是一点,但陈堔多少还是有些好奇。中间到底还有什么是自己不清楚的?
这时萧寒已经走到了碧江岸边,手一伸江水喷涌,一具高大的男子身体从水里浮到了江面,
“这是碧罗海的水神碧渊,曾经也是叱咤一方的人物。却被那个人女人骗了出去,一具什么也没有的躯壳就让他放弃了自己的身体。殊不知那个女人想要了他的命,只是还没有寻到时机罢了。她的守护者,从最开始的那个侍卫,到现在的你,一共有七个人,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有第八人的出现。
她总是说我灭了她的家门,却不曾讲,她的一家可不是什么好的人家。朝中权辅,也是欺上瞒下的贪官,这样的人死了又能如何?听说那一日有好多人都在感激除掉这个大恶人的好心人呢。”
萧寒一边隔空摆弄着江上的碧渊的身体,一边讲述着当日的事情,即便过去了很久,他依旧记得很清楚那个女人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种憎恨的目光,他产生了一种兴致,想要看到她可以走多远,可以反抗命运到什么地步。
没想到,她真的是一个妙人,从最初的一无所知,到现在的心狠手辣,运筹帷幄,除掉了一个个自己看中的天赋异禀之人,除了被海灵珈蓝救下的陶紫鸢。
海灵珈蓝的水之灵,再加上司空道人的万年刃,现在的陶紫鸢可不是轻易的就能被人弄死的弱小家伙了。
“我记得第一个守护者是一个倾慕她的侍卫,为了她宁愿同天下人作对。一个很愚蠢的人,陈堔,你是那样的人吗?大义和私情之间,你会怎么选?”
萧寒突然问,问的陈堔有些猝不及防。
他在纠结,自己是否真的有为了灵筠与天下为敌的勇气,然而答案是……会的。
“我的命是她给的,活到现在已经知足了,殿下若是想拿走便就此取了小人的性命也好。”
陈堔拱手恭敬道,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有了几分不同的气度。
看出这一点的萧寒微微勾起了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浅笑,手下轻轻一勾,江面上的身体再一次沉入江中。
他加了一道禁制在碧渊的身体上,再次回到这副身体里,可就无法出去了,毕竟灵魂出走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足够了。
“你倒是个忠心的人,你走吧,我不杀你,可我刚才说的话你也要听进去,你若是同她讲了萧寒的事,我便杀了风波亭众人,包括陶紫鸢。”
萧寒淡淡道,温和的嗓音却没有了令人舒心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一股寒气袭来。
陈堔应了下来,一场无形的战争也就此拉开了序幕。
陈堔离开了碧罗海,萧寒站在红枫树下,这才转过身看向树上纵横交织的红枫叶子,依稀间有一种感慨,
“红枫,你当日是不是已经遇见了我会有自讨苦吃的这一天,所以才会选择在最后自己灭亡。这样你就再也不属于这世间了?”
眸光悠长,仿佛在怀念一个很久远的故事,凄凉而又带着独特的回忆。
————
离开了碧罗海,陈堔踏着另一边的海岸线从即将要落下的夕阳一侧走向海边。
黎清王朝也只是过去了一天的时间而已。
踏着夕阳的余晖,陈堔的步伐沉重缓慢,他在想究竟要不要以风波亭众人的生命作为赌注。
他应该同灵筠讲这一切的事情,可若是说了,那些人就要死,他们都是无辜的,更何况,那是同自己一起生活了许久的人。
一直到走到海边的沙滩上,眼角的余光里,陈堔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陈堔走过去,踩着沙滩上的温软细沙,走到把自己埋在沙子里的女孩身旁,看着她露在外面的一张熟悉的脸,哭笑不得的问道,
“你怎么这副样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