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刺杀(第1/2 页)
金陵向来不缺宴会,尤其是世家之间,凡是在金陵居久的世家,之间的关系纠缠交错,彼此间难免有些亲缘,不论人情交往如何,每每哪家起宴,到场的总能见到全金陵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世家宴会,虽不是觥筹交错,其中的虚虚实实,却更费心神。
“沈侍郎,老来得子,正是人间乐事,恭喜恭喜。”
谢麓一身便服,自正门迈进沈府的这座园子,长随将礼物交由另一边沈濂的家人,便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谢麓身侧。
沈濂正同中省的同僚叙话,眼见谢麓进来,连忙与同僚一起凑了上来,连忙告罪:“谢相贵足踏贱地,我这园子更是蓬荜生辉。只是谢相怎么亲自过来了,下官也未曾出门亲迎,真是……惭愧。”
谢麓微微一笑,气度从容不迫,一举一动正显内阁首辅风范,却也未压过沈濂的风头去:“今日并非当值,此处也并非朝会,我不过是来赴宴的客人,而非朝堂上的中令。沈侍郎此时是此地的主人,也非我的副手,在场诸位一视同仁,陈侍郎也切莫拘束。”
沈濂与陈晗对视一眼,均拱手称是。
三人就这么聊了一会儿,沈濂毕竟还要接待客人,便请谢麓自便,自己忙着同下一波来的客人寒暄去了。
谢麓身居中令高位,又是内阁首辅,位同宰相,在沈濂的府中,来往应酬,倒比沈濂自己还要自在许多。
“谢相且留步。”
正在谢麓逛着逛着,便往园子深处去了的时候,斜刺里忽然杀出个人来,板着脸对谢麓施了一礼。
谢麓一瞧,倒也不在意对方的黑脸,索性他平日里也总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是到宴会也这样板着脸,倒是谢麓未曾想到的。
“原来是沈相。沈相却不同沈侍郎一道在前堂吗?”
若论
官职,沈璋虽位居沈濂之上,但同是吴郡沈氏,沈濂却较沈璋年长得多,若论辈分的话,沈濂还算是沈璋的叔父。不仅如此,沈濂还是沈璋的开蒙恩师,在这几重因缘下,即使朝堂相见,向来克己复礼的沈璋也必定在沈濂施官礼之后,再规规矩矩地回一个师礼,言称沈濂,也从来不肯直呼其名。今日这样的日子,沈璋却未曾同沈濂一起在前堂待客,而是特意到此堵他,这便令人称奇了。
沈璋神色郁郁,眼见得有几分不太情愿的模样,却不愿说,只是拱拱手,说话风格仍是一如既往地简练利落:“有事相求,请借一步说话。”
谢麓私下里同朝堂上威严肃穆的中令并不相同,在不必端着内阁首辅的架子的时候,谢麓总跟个小孩似的,对什么都很好奇,尤其是同僚的私事。知道沈璋向来不会将公事带到这类私宴上的谢麓一下子对沈璋所说的事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跟着沈璋七绕八绕地到了一间净室。
谢麓啧啧称奇:“想不到沈相竟对沈侍郎的园子这般熟悉。朝中向来传言‘二沈’私交甚笃,关系莫逆,看到倒还是小觑了。”
沈璋仍是那般神色,连眼珠都没转,平静地推开了净室的门:“这园子原是我祖父遗留,我少时也常在此处玩耍,自然熟悉。”
提到沈璋的祖父,便是谢麓也不得不脸色一肃。沈璋的祖父是何人?本朝开国肱骨之臣、先帝太傅,先帝立内阁后第一位加封的左丞相,谥号正公的,便是这位。沈璋能不及四十便得陛下宠信,登左相高位,满朝武还不得不心服口服,除了沈璋自身之才,其家世背景、师承学识,在当今以家世伦才的风气下,便是其中分量相当重的考虑因素之一了。
但还等不及谢麓说些什么,自
屏风后转出的那人,就让谢麓脸色一沉。
沈璋轻轻叹了一口气:“璋深知今日哄骗谢相之过,来日定登门谢罪,还请谢相在此稍待片刻。”
谢麓冷哼:“好啊,连沈耿直都会骗人了,今日当真是来得不冤。”
沈璋看谢麓脸色不好,自己也叹了一口气,他深知自己此时的脸色也比谢麓好不到哪里去,他本不是做这种事的人,若不是受人之托,无法推卸,沈璋也绝不会趟这浑水:“沈某实在没有别的意思,不是不得不为,沈某绝不会带谢相来此。”
谢麓脸色稍缓,只是还没开口,就被那人拦下。
那人道:“国公切莫责怪舅舅,是默成莽撞,非见国公一面不可,舅舅也是逼不得已。”
谢麓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他能对沈璋摆脸色,却偏偏不能对眼前的人发脾气,便只好假装才看到那人似的,长揖到地:“不知兴王大驾光临,谢某未曾远迎,真是大大地失礼了。”
因心里有怨气,谢麓连敷衍也不想做,竟只是将方才沈濂对谢麓说的话几乎换了个说法,原封不动地递了出去。
顾默成一来就被引到这边,压根没在前堂呆过,是以对这一番话并不作什么反应,只是故作矜持地受了礼,才拉着谢麓在屏风后的蒲团坐下,替谢麓亲手斟了一杯茶,仍是笑道:“此次寻国公过来,并非是想谈论朝政,你我只是爵位相称,稍叙一叙罢了。”
放屁。谢麓接过茶一口抿了,心里暗自想道。
若只是稍叙一叙,找我干什么?你舅舅就是当朝左仆射,位同左相,朝堂里什么事不能帮你解决?哼,虚伪,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