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来(第1/2 页)
她紧紧抱着竹篮,等眼泪止住后,车夫也将马停下。钱蕊的住处,恰好是沈梓玉之前去往奴隶市场经过时所见的地方,这里屋舍矮而破旧,土墙糊着猪粪,瓦片也不齐全,顶上有一半都拿茅草覆盖。
钱蕊走下马车后,吸了吸鼻子,她转过头来,眼睛通红。沈梓玉觉得她有话要说,也不急着走,等她慢慢平静。
等钱蕊彻底收拾好自己后,她咬了咬唇,眼神郑重,“我愿意到公主殿下身边,服侍您一辈子。”
沈梓玉怔愣片刻,而后莞尔,语气微无奈:“我说的话你有听吗?”
钱蕊摇摇头,“殿下,我是真心的。”
“公主殿下把我当朋友,为我挺身而出。钱蕊心中感激,却无以为报,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及友谊,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钱蕊话语顿了顿,擦了擦通红的眼睛,笑道,“公主不必觉得有负担,我答应公主的请求,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钱蕊坚定的忠心,沈梓玉看在眼里。
“好。”沈梓玉拿出车上干净的帕子给钱蕊擦了擦她身上被溅到的粥渍。刚才在车上就想这么做,但钱蕊把自己缩成一团,沈梓玉不好惊扰她。
微微擦了一下,把那些明显的污痕拂去,钱蕊就把帕子攥住,“公主……我自己来吧。”沈梓玉不勉强,钱蕊将那上等布料做成的帕子收好,挥手与面前人道别。
宫中的马车轮子向前驶去,等彻底看不见之后,钱蕊才收回目光。这里好几家人都注意到了这辆马车,但都悄悄观察,他们只见钱蕊下来,眼神中透露着八卦和兴奋,还有些许不屑。
钱蕊无视这些。
她回到家,屋外院子里边的药味浓郁,门口的炉子上熬药罐还是满当当的,可见屋里的人没有出来喝药。
钱蕊心下一惊,立刻重新烧炉起火,又慌慌张张对着屋内大喊——“娘!”
她动作麻利地把炉子弄好,跑进屋内。窗户被木条固定住,这是因为之前下雨刮风冲破了窗娘女两个自己补的,只有缝隙传来微光。昏暗的室内,钱夫人躺在床上低声咳嗽,钱蕊忙将人扶起,“娘,身体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她把烛台上最后一点蜡点,钱夫人的脸在照耀下苍白无血色,她喘了两声,“蕊儿,回来啦……”
钱蕊把母亲抱在怀里,“可是又吐了?”钱夫人用常年做针线活有些粗粝的手摸了摸钱蕊的脸,“娘没事。”
钱蕊娘的眼睛不太好,这是做久了针线活的遗症,但此时有烛光的照耀,两个人距离近,她还是看清了钱蕊的模样,“蕊儿,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钱夫人被钱蕊扶着坐起来,她目光忧虑,怕钱蕊又在外边受欺负。
这孩子打小生的好看,她爹死的早,是钱夫人靠着出色的针线活计一手带大的她。钱蕊幼时便听话乖巧,喜欢捣鼓一些稀奇玩意。
钱夫人爱花,种了好些品种,钱蕊却总糟蹋小院里那些花,将它们捣出花汁,往脸上涂。钱蕊没少因为这事挨骂,但看着柔柔弱弱的性子,比谁都倔强,死活不肯改。
时间长了,钱夫人也就不管她,由她去。
钱蕊越大,她的美貌越发明显,才十岁大的孩子,就被周边的人家垂涎,抢着要做娃娃亲。那时,钱夫人不舍相依为命的幼女,都给搪塞过去。
但她一介妇人终究护不住蕊儿,十岁出头的女孩经常哭着跑回家说有人摸她,钱夫人势单力薄,除了安慰她,也别无他法。
钱蕊的问题得不到解决,性子也就越发柔婉沉默。
之后,钱夫人再没有从女儿口中听到被骚扰的话,不知是没有这事,还是钱蕊已学会隐瞒母亲。
有一日,她坐床前,从窗口向外望,见十二岁的钱蕊往脸上涂泥巴,再揣上花篮,去往集市贩卖。
钱夫人终于忍不住,看着那幼小的身影哭了出来。她捂着嘴巴,不敢让未走远的钱蕊听见声音。
这个孩子从小就懂事省心,太过独,年岁不大,却总是作坚强,她一个做母亲的,也难免心疼她
钱蕊长大了之后就很少流泪,现在她的眼睛又像是哭过,钱夫人已经很久没见她这样了,非常忧心:“蕊儿,你在外面……”
钱蕊知道娘要说的话,此刻只是笑笑,“娘,我没事。”
钱夫人身体病弱,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是叹息,“蕊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憋在心里。”
她拍了拍女儿的手:“娘还在。”钱蕊将头埋进钱夫人的怀里,“知道了,娘,你先喝药。”
等钱蕊把重新熬好的药汤端回来,钱夫人又叹气一声,犹豫着劝她,“蕊儿,要不要……”
钱蕊喂了她一口药,打断钱夫人的话,“娘,我不嫁。”
钱夫人知道自己的孩子,她固执起来比什么都倔,“那孩子也不差,家世也好,你哪怕当个外室,对我们这种人家来说,也是高攀。”
“他还能护着你,你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总归是不好。”
钱夫人说的是郭怀盛,那厮前几次纠缠进钱蕊家中,当时还算人模狗样,给钱夫人印象不错。
钱蕊不想告诉母亲自己在今日受的委屈,让病中的母亲担心,但是她实在听不下去,把空了的药碗往旁边一放,“我先去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