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暗波汹涌

自打梁朝暮知道清兮和芊芊在万福楼，便日日都会来这报道，有时甚至把夫子请过来，直接在万福楼里给他授课。虽然醉月看他很是碍眼，但梁朝暮并非过来白吃白住，都是真金白银往外掏，便也不好下逐客令。

这梁朝暮对清兮有意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但醉月对清兮的好，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清兮虽然是个挺聪明的丫头，但耐不住这万福楼家大业大，时不时跑去向醉月请教。时间久了，三五大粗的梁朝暮自然也就知晓了，便将醉月视做死敌，恨不得赶紧将清兮从万福楼带走，拔掉这根眼中钉肉中刺。

一日午后，闲来无事，醉月便站在三楼的看台上俯视整个万福楼，正想感叹一番时，肩被人猛地拍了一下。

“大家都在忙活，你竟然在这偷懒！”梁朝暮嘿嘿嘿地笑着。“原来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嘛，被我抓了个现行。”

“梁公子真是好雅兴，就喜欢挖人墙角专挑人刺看不得别人好。”醉月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冲梁朝暮微微颔首。

“少跟我说这些酸掉牙的话，我梁朝暮就是一粗人，说话直来直往，有事说事。”

“既然如此，那梁公子可否告知本人，公子准备住到何时啊？”

“我爱住多久住多久，你管得着吗？小爷有的是钱。”梁朝暮没想到醉月竟然这么直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清兮的歪主意，我就得盯着，清兮的一根头发你都休想碰到。”

“哟，这话说的，那我还真得碰给你看看。”醉月笑了笑，拂袖离去。

“你敢！”

梁朝暮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醉月，什么东西，竟然敢觊觎清兮，也不知道清兮是本公子看上的女人吗？

“少爷，这醉月管家，我看您还是少招惹为好。”清风轻轻在梁朝暮耳边说道。

“为什么，我堂堂梁府的少爷，竟然要被一个开客栈的欺负了不成？”梁朝暮气得跳脚，作势要跟清风争上一争。

“这万福楼是什么地方，他能坐上管家的位置，一定不简单。”

“说的也是，那我该怎么办？在这万福楼也待了不少时日了，一点也没占到近水楼台的便宜啊。”

“清兮姑娘可不是一般寻常人家的姑娘。虽然少爷您没占到便宜，但很明显醉月公子也没得到清兮姑娘的心。”醉月可比梁朝暮机灵多了。

“说的也是。那我们今日先回府吧，明日再来。话说我娘可有找我？”

“没有，不过少爷最近功课落下不少，若是夫人提起的话，恐怕爷……”

“还等什么，赶紧回去！”梁朝暮带着清风骑上马一溜烟回府了。

此时，清兮和醉月正站在窗台上望着梁朝暮远去的身影。一人白衣盛雪，一人红装素裹，两人静静地站着，就连墙上的名家画作都逊色了几分。

过了许久，醉月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梁少爷毕竟是寻常人家公子，尚未涉足东宫之争，不宜时常住咱们万福楼。”

“清兮知道，我会尽早让他离开的。”清兮点点头。

“这万福楼四处危机重重，若是让他发现什么，恐有杀身之祸，况且……”

清兮将话接过去：“况且梁公子自小养尊处优，吃不得什么苦头，尽早断了他的念想才好。放心，我与他并没有什么，之前仅是有数面之缘，而且，他们这样的家庭定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的，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

“你知道便好，我这也是为你好，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说完，醉月回了房。梁朝暮身上有醉月十分羡慕的东西，良好的家教、家世，疼他的爹和娘。自己虽身为万福楼的管家，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别人羡慕不来，况且在外人眼里，那神秘人就是自己的靠山，一般人轻易不敢动弹自己。可是那又如何，性命随时都有可能被取走，过着在刀尖上糊口饭吃的日子，哪个姑娘会选择自己。

虽然清兮也入了这万福楼，但她只知道皮毛，若是东窗事发，她若想逃也许还能逃得掉，而自己呢怕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牢笼。有朝一日她若寻得个好人家，也许就有机会离开这是非之地。她只要在万福楼一日，自己就定要护她周全，即使到她要离开的那一日，也会拼了命送她离开。

几日后，一行人骑着马飞速穿过大漠深处一条十分隐蔽的路，最终在一座城门前停了下来。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为首的那名男子站在城门前大声呐喊，随行的三名男子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终于回到自己的地盘了，不需要再日夜提心吊胆了。

“爷，我们还是赶紧回王府吧。”

“好！”

这燊城原本坐落在大漠中心的一片绿洲上，曾是大漠里最大的城镇，数以万计的人生活在这里，畜牧业养活了一代又一代人，四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灾难发生在新帝也就是齐国当今皇帝登基那一天，一场巨大的沙城暴席卷了整个燊城。不仅毁了田地，吹垮房屋，连人们赖以生存的河流也改了河道，此后，燊城便一阕不正。

因为沙城暴刚好发生在新帝登基那天，被视为不祥之兆，朝廷不仅不拨款赈灾，还想法子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举国上下没人敢提及此事。为燊城百姓们发声的官员们无一不被放逐。

如今的燊城早已没有往日的景象，留下来的人们也只能勉强糊口饭吃，若是遇上大旱连续数月没有降雨，这里的人们便得长途跋涉到几十公里外的城镇去采购食粮。

“母亲，我回来了！”下了马，男子匆匆穿过外院的围廊，向内室奔去。

“辰儿你回来了！”一名穿着十分朴素的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下急急忙忙地出来迎接。

“母亲，您受苦了。”

这位妇人便是齐国当今二皇子的侧妃瑜妃，她口中的辰儿名为星辰，是她唯一的儿子。两人均不受宠，被二皇子正妃李妃设计陷害贬到这苦寒之地。瑜妃的父亲是齐国鼎鼎有名的司天监，因被前朝皇帝器重，瑜妃娘家曾度过一段鼎盛时期。后来新帝登基，燊城天灾，作为司天监之首的星辰外祖父舍生为百姓们请命，因此被流放至燊城，瑜妃和星辰也因此不被待见。

见惯了人间冷暖，星辰从小便懂得看人脸色，也养成了冷冰冰的性子。

“母亲身子可还安好？儿子此行收获颇多，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假以时日，我们定能离开这燊城，当日的仇也一定都要跟他们讨回来。”提起从前的事，星辰的脸色难看了些许。瑜妃本就身子薄弱，被罚至燊城的路上大病一场，即便如此也没换来半点同情，此后还落下了病根。当年李妃说的那些话，星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只要辰儿过得好，母亲就好。那些仇恨之事母亲不在乎，你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儿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