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3 页)
夜色已深,荣黎迟迟没有吹灭床头的烛灯,只穿了一层单薄的寝衣,坐在镜前一下又一下梳着散开的头发,动作缓慢。
她看向镜中的自己,即便身体的温度已经恢复正常,脸颊和脖子上仍然浮着异样的粉色,那几处不干净的印记像刻进了肌肤里,怎么揉都揉不掉。
今夜发生的事,实在让她心有余悸,若不想明白,是睡不着了。
是谁给她下的药?
裴烬?
不,他一个外臣,根本没有机会在宫宴所用的酒中动手脚,虽然自己同他坐得近,一起饮了几杯酒,但经过他手的杯盏,自己绝没再碰过。
不会是他。
刘意?
这人来她身边斟了好几次酒,倒是有机会下手,可宴席上耳目众多,他一个世家公子本不该熟悉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更别说当着众人面偷偷下药了。
若只有他一人办不成这事儿,那还有一个人……太后……
这个答案很早就在她脑海中浮现过,只是她不愿去细究,因为一旦拔出来,连带着之前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事件,一个都逃不了。
她将不得不面对事实:作为她生母的太后,对她的母女之情少之又少,甚至有算计她的嫌疑。
宴席上所用的食物物件和人,几乎都是内务府调用,除了皇帝,只有太后能毫不费力的让人在酒中下药,但动机是什么呢?
逼她早日嫁人,还是为了张家受罚之事向她报复……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瞳孔一缩。
前世她也是在宴席上被人下药,那是在裴烬的府上,她想当然的以为是裴烬在暗算她。
但现在想来,她当时只喝了一杯酒,自己的酒量从来没有那么差,就像今日,也是喝下许多后才药性发作。
而前世自己坐上马车去裴府的路上,就已经有些昏沉了——是有人提前给她下了药,那杯酒或是有药或是无药都不会影响她在裴府失去意识。
自己前世遭受的暗害,未必只因裴烬一人。
那时来她的棺椁前祭拜的官员有近百人,裴烬最先杀掉的却是张家父子,或许并不是偶然。
一旦有了这样的猜想,眼下的局势便是天翻地转。
若说裴烬是能力过强却野性难驯的头狼,不得不除。
那张家便是潜伏在暗中的鬣狗,一个个心思不正,背后算计,威胁更大。
她越想越头痛,心也跟着泛酸。
这些猜想如果被证实,那她便不能放着这么大的隐患不管,前有裴烬,后有张家,一个是二品大员,一个关系太后,无论想解决掉哪一个都不是容易事。
想到这里,荣黎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看镜子里那张年轻稚嫩的脸,只是一遍又一遍回想自己在父皇身边时学到的东西。
有办法,她会有办法的。
今夜的月色朦胧浅浅,从屋檐上洒下来,落在窗外,一刻一刻随着时间流动。
三刻后,寂静的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继而是桑桑小声的问询:“公主,您睡下了吗?”
“何事?”荣黎扭头看向门边。
桑桑禀报:“何大人刚刚回府,眼下正在院门外求见您。”
算算时辰,宴席应该还没结束。
荣黎大概猜到了何奚的来意,告诉她:“叫他别在院外等,去花园西边的八角亭,本宫在那儿见他。”
桑桑顿了一下,低声提议。
“公主,您若是累了,奴婢去回绝了何大人就是,他也一定能体谅您。”
从公主回府到现在也不过半个时辰多一点,回想公主醉时异常的情态和身上不该有的印记,桑桑实在放心不下。
侍女的关怀虽是好意,荣黎却没采纳,已经站起身来去披衣裳。
“本宫也想见他,你去传话吧。”
荣黎这会儿说话的气息已经平稳很多,桑桑听在二中,应了声“是”。
简单披了件粉白的外衫,想着是要出门见人,虽是身边人,也不能披头散发的去见。她随手取了支桃木钗,将半数的长发挽在脑后成个发髻,这才出门。
走到院中,在廊下守夜的桑桑便要上来扶她。
荣黎制止了她起身,淡淡道:“本宫想自己走走,散散心。”
刚才的思考还未得出确切的办法,她需要独处的安静。
桑桑会意,退了回去。
公主府中一向安静,哪怕有一时的热闹也只是在前院,外头有再多的喧嚣也波及不到深藏在花园尽头的主院,她的房、卧房、私房,都在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