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的假亲戚
然而这次的考虑过程仍是被打断了,方菲的侥幸心理还没有开始作祟,现实生活就直接出击,掐灭她那不成形的想法。 方菲刚在办公室坐下,刚唤醒电脑屏幕查看她的工作安排表,还没为自己完成这些工作的时间做预估,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近来非常熟悉的名字。方菲嫌弃道:“晚上烦我还不够,白天也来烦我……” 方菲接通电话,还没开口打招呼,听筒就传来覃明赫投诉的声音:“方女士,今天有一个自称是你的助理的人给我打电话,向我报告办公室装修进度,我想核实一下那个人的身份,也想询问一下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 方菲一愣,略感心虚:“哦,小陈是吗?没错的,他是我的助理。” 覃明赫的语气不算友善:“我记得我指定的设计师是方女士你。” 方菲赶紧辩解:“覃先生,我是elena des的合伙人之一,不可能一个助理都没有吧?琐碎事肯定是让助理负责的,报告装修进度是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即便是助理也能轻易胜任,这很正常呀,覃先生不也有助理吗?” 覃明赫明显不相信:“这是正常的?” 方菲继续狡辩:“是,很正常。” 覃明赫又问:“之后的装修事宜全都由那位助理跟进吗?” “由我跟进,”方菲翻了个白眼,暗道差点中了覃明赫的圈套,“我才是负责这个项目的设计师。但是我的助理呢,会在我抽不开身联系覃先生的时候,帮我联系一下,免得耽误了时间,使得覃先生没能及时获知办公室的情况。” 覃明赫言明自己的要求:“还是请方女士负责联系我吧,耽误几天不要紧的。” 方菲只好应道:“……行。” “那就好,不打扰方女士工作了,再见。” “再见。” 方菲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确不太好,人家付了请她工作的钱,她却将该由她负责的工作交给员工。身价都不一样,跑腿费自然是不同的,如果只是希望随便一个人跑腿盯装修,可以省下一部分钱。 但是对象是覃明赫,她就不想讲理了,挂了电话之后方菲嘀嘀咕咕地抱怨:“啧,计较这种小事,抠门,太抠了,才花了几个钱啊,就生怕自己吃亏……” 正嘀咕着,一阵吵闹声传进方菲耳中。 方菲疑惑地起身开门,一看,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在这个瞬间,很想关上门当鸵鸟不管世事。 是费娜前夫的父母过来了。 费娜前夫叫柯潇正,费娜念大学时就跟柯潇正结婚,三个月后离婚,大学毕业那会儿费娜已经恢复单身,一直到如今。 但那段婚姻断得不够干净,柯潇正为了面子不会再出现在费娜面前,但他的父母不要脸,遇到事情想不到解决办法了就会去烦费娜。 在还没有离婚的时候,柯父柯母趁机问出了费娜的住址,而在费娜和柯潇正离婚后,柯父柯母想找费娜就到她家楼下堵她。费娜搬过一次家,但没有用,柯父柯母到她公司楼下堵她,以去到她公司里闹为由威胁费娜,硬是问出了她的新住址。 前几次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他们主要是跟费娜说说柯潇正的近况,例如他找到女朋友了,要费娜别出现在他附近,例如他要读研,问费娜认不认识哪位教授,例如他毕业了,问费娜有没有好的公司可以介绍。 费娜都好脾气地打马虎眼,将荒唐的两位长辈打发走。 后来有一次柯父柯母说是柯潇正工作上遇到一点问题,请费娜帮帮他。 费娜问是什么事,才知道他们要帮柯潇正作弊,让费娜当枪手设计一个l,说是柯潇正参加了某公司的招聘,这个l是面试官的考验。 费娜拒绝道:“我是室内设计师,不设计l,也不会设计l。” 但柯父柯母不依不饶,连着三天都来纠缠费娜,好说歹说,不管费娜擅长的方向是什么,一定要她帮柯潇正作弊。 费娜被纠缠得头疼,糊里糊涂地做出了人生第二大错误选择——将自己的设计稿给了柯父柯母。 谁知那不是用来参加招聘的,而是用来参加设计比赛的,柯潇正因此获得了一个不大不小但对于事业发展挺有助益的奖项。 那时费娜和秦禾悠是同事,秦禾悠得知此事后当即让费娜去起诉柯潇正剽窃作品,但费娜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了。 但那件事让费娜硬下心肠,为了躲避来自柯家的麻烦搬了家,搬去一个对人员进出管理极其严格的小区,还辞职了,柯父柯母一下子从生活和工作两方面失去线索,有一段时间没能找到费娜。 <
> 后来柯父柯母或许是机缘巧合,又或许是搭上了哪一条关系,知道费娜在哪里开了一间工作室,于是他们又开始因为一些可笑的大事小事找费娜帮忙。 然而这会儿再找上门来可就不容易成事了,有方菲和秦禾悠两尊门神挡着,柯父柯母连费娜的面都见不着。 这是方菲和秦禾悠对战柯父柯母的第五个回合,和往常一样,秦禾悠率先出击。 秦禾悠从她的办公室里飘出去,抱臂立在正和前台玲玲扯皮的柯父柯母面前,阴阳怪气道:“哟,自称是费娜亲戚的两位老人家又找上门来了呀?真有毅力,跟电视剧里寻亲的穷亲戚一模一样。可惜费娜回去翻遍族谱找遍祖宗十八代,也找不着一个姓柯的,不知道两位是哪门子的亲戚呢?” 方菲也快步走过去,顶着一个不友善也不厌恶的正经微笑打招呼:“叔叔阿姨又来啦?好像不久前才见过呢,你们真是热情。” 秦禾悠接腔:“可不得热情一些吗?不知道他们那位好儿子又捅了什么篓子,要两位老人家跋山涉水扑过来求救。真有出息,三十岁的人了,像没戒奶的婴儿一样,整天要爸妈护着抱着哄着,照我看啊,生这种儿子跟生了个残废没区别,不可能享受他的孝顺,反而不到闭眼的那一天都不能停止给他喂奶换尿布。” 柯父愤怒了,指着秦禾悠叫嚷:“你这是什么话,你这个乱七八糟的人凭什么管我家的事?你还咒我们!”柯父作势要抬手打人,被秦禾悠眼明手快双指戳中喉咙,顿时岔了气,踉跄一下,紧接着就被工作室里的两个员工控制住了。 柯母不敢动手,但嗓门大,继续叫嚷:“费娜呢?我要见费娜!费娜是我的儿媳妇!跟我的女儿没两样!轮不到你这个外人说话!我不跟你啰嗦!” 方菲趁乱给了前台玲玲一个眼神,玲玲了然,立刻躲进桌子底下给费娜发微信,让费娜先别回来。 秦禾悠长得跟林黛玉似的,个性也像,且是升级版的、没有了报恩还泪任务的林黛玉,尖酸刻薄嘲笑讽刺都不在话下,柯父柯母一开口,秦禾悠就有一大串话堵他们的嘴,“什么儿媳妇,你的白日梦还没醒呢?费娜和柯潇正离婚了,离婚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就是跟你们柯家没有任何关联了,费娜又不是你们家的人了,她凭什么要帮你们呀?你们这一大把年纪都长到哪里去了,不懂事,跑过来我的地方攀关系,呵,没门。要是今天你能看得见费娜,我的名字倒着写。” 方菲连忙安慰道:“叔叔阿姨别生气呀,我们这位秦大设计师是不怎么会说话的,你们以前都领教过了,别招惹她了。” 方菲给了员工一个眼神,他们便放开了柯父。柯父受此一击,挨着柯母站立给自己壮胆,不再有出格的动作。 柯母仍在念叨:“我要见费娜,你们不能阻止我们见她!你们是不是把费娜关起来了?你们这是非法□□!我要报警的!” 秦禾悠嚣张地笑了一声:“哈,你报警呀,现在就报,赶紧的,拿手机出来打电话!我看警察是抓你们这两个非法入侵的,还是抓我这个好端端在工作室里工作的。快点打电话,你不打的话我就打了。” 方菲软言告诉柯父柯母:“叔叔阿姨,费娜不在这里。我不骗你们,你们是知道我的,老实,不会说谎,费娜真的不在工作室里,她出差去了,大项目,没一个月回不来。费娜最近都很忙,可能没办法帮你们处理什么私事了,她连她自己的家都没空回呢。” 柯母半信半疑:“真的吗?” 秦禾悠趾高气昂:“呵,我们还有那个时间骗你?我们赚钱都来不及,费心搭理你这个老太太干嘛?少在这里叽叽歪歪的,别妨碍我们工作。” 方菲轻声说:“是真的,阿姨,” …… 方菲和秦禾悠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完全没给柯父柯母思考现状的机会,挫了他们的锐气将他们绕晕了之后,方菲连忙带他们到小会议室坐下。 他们失去战斗力了就由方菲负责劝说他们以后别再接近工作室。这项任务方菲成功完成过两回,曾经给费娜挣回来连续两年的无忧生活。 很困惑柯父柯母为什么不听劝的方菲一坐下就问:“叔叔阿姨,你们怎么又过来这里了?之前不是说好了不来的吗?你们也是领教过秦禾悠那张嘴的,吵架她绝对不怕,动手,她立刻就可以报警,警察来了可是你们的不是了。你们在她那里讨不了好,干嘛又跑过来受气呢?太不容易了。” 柯母开始上演苦情戏,不住地抹眼泪,哭诉道:“菲菲啊,我们真不是不要脸的人,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们不会觍着脸过来求费娜帮忙。” “出了什么事呀?” “我们看你人好,为我们着想,我们才跟你说的,你出去了别到处张扬啊。” 方菲忙不迭
地点头:“好的,我绝对保密。” 于是柯父柯母将本来要告诉费娜的事跟方菲说了,柯潇正犯事了,十多天前被警察带走调查,至今没有释放,柯父柯母也没能去见他一面。 柯父捶足顿胸,柯母哭天抢地,“我那个苦命的儿子啊,他肯定是被冤枉的,他不可能去做这种事的。” 方菲震惊之余,不忘使命地应道:“是是是,我知道的,可这么大一件事,谁能有办法啊,叔叔阿姨太看得起我们了,我们只不过是接点小订单,混口饭吃而已。你们来这里,除了诉诉苦,得不到什么帮助的。” 方菲有点好奇,问柯父柯母打算怎么办。 柯父说:“我们请了一位覃律师,他说这个案子很难打,因为有证据证明阿正犯了什么什么条,他要想办法让那些证据不够充分之类的,我们听不懂那些专业的东西。” 覃律师?s市里负责打经济案件的覃律师能有几个? 方菲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气息微弱地问:“你说找了哪位律师?” “覃明赫律师,他专门打这类官司,经验丰富,很厉害的。” 方菲有一瞬间想质问柯父柯母是不是覃明赫派来的奸细,头昏脑涨地喃喃:“啊……覃明赫……呵呵……又……” 柯父瞅着方菲的表现不对劲,问她:“你认识他吗?太好了,可以让他给我们打个折吗?他的律师费很贵,负担不起,真的是,即便是我们最后赢了官司也是损失巨大。” 方菲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我不认识,肯定不认识啊,怎么可能认识呢?而且这种经济案件,基本上是花钱找律师换短一点的刑期,时间就是金钱,可谈不上损失,贵点也要请的。” 柯母一听,哭得更大声了:“哎呀,我们该怎么办啊……我的儿子啊……” 方菲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劝说安慰,终于得到柯父柯母的保证,不再过来工作室找费娜,并把他们送出工作室。 他们前脚一走,费娜后脚就溜回了工作室。 费娜拉着秦禾悠挤进方菲办公室,问:“又怎么了?” 方菲说:“柯潇正被抓起来了。” 费娜极度惊讶:“啊?” 方菲整理了一下从柯父柯母口中听回来的信息,说:“他好像是吞了公司的钱,还和供应商有不正当交易,长期都这样,每一笔经过他手的单子都有点问题,反正就是挺复杂的,涉案的钱好像也挺多,上百万。” 费娜揉着太阳穴摇摇头:“他有那胆子?” 方菲耸耸肩,说:“我觉得应该是没有的,他可能是替人背黑锅了,也可能是背后的大鱼没有现身,他这个跟着大鱼吃肉碎的人被抓了。” “他进去了是好事,”秦禾悠幸灾乐祸地说,“赶紧定罪,让他爸妈死心,省得他们又往我们这里奔波。” 方菲猜测:“万一情况相反呢?他们一看儿子没指望了,生活更加惨淡了,回过头来扒着费娜不放怎么办?要费娜负责他们的一日三餐养老送终怎么办?他们那种不讲道理胡乱攀上关系就不放手的人,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秦禾悠不当一回事,笑道:“他们敢来,我一定将他们那爱子之心戳成筛子。” 费娜却一手捂着胸口慌张道:“菲菲你别吓我,我已经够紧张的了。” 费娜在劳累过度或是压力过大的时候就要去旅行,为期一周以上。方菲问过费娜去旅行的原因,费娜只含糊地说:“我待在原地的话会喘不过气,人不喘气是要死的,为了活着,我只能跑到远方。” 这回直面如此重大的麻烦事,费娜不可能在s市待得下去。 费娜头一甩,手一挥,激情宣布:“姐妹们!再一次为我饯行吧!” 方菲、秦禾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