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世2

家中有长辈逝世，那是顶天的事，无论再忙也要抽身回去，以尽作为晚辈的孝道。

山这几日从身心感到无比的疲惫，可他不敢懈怠，一旦某一件事做得不够好，肯定会沦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笑谈。所以他必须全力以赴，把每一步都苛求完美，好在老了以后回到村里，他们还会对自己竖起大拇指，说，“山不错，挺孝顺的。”而不是说，“别看他表面荣光，实则并不太行。”

李茜就很苦恼，她与山母亲并没有太多感情，尽管情绪在心间积蓄已久，仍然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她望着一屋子的人，无不是痛哭流涕，自己却和没事人一样，尽管已豁出了嗓子，“妈，妈耶，我苦命的妈呀！”这么样喊叫了半天。可打眼一瞅，就瞥见院里有两个老婆子，在指着她窃窃私语。

她很生气，可也无可奈何，作为媳妇总要走这一遭的，是自己没做好，才落成现在的笑柄。

当天夜里，山守灵间隙，回到屋里，拧着眉头望着她，看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生气。李茜正侧着身子，给小雨喂奶。她本就心情不好，见到这张苦瓜脸，心里更是憋气。

“我算是明白了，村里这帮老婆子没一个好人。她们肯定已经把说我的坏话，传得哪儿哪儿都是了。”

李茜的嗓子有些沙哑，虽然没有落泪，可哭得声音还是很响亮的。山叹了口气，“不用管她们，咱们做好自己就行。”

“这还差不多。你累了，就来床上躺会儿吧。”

李茜掀开被窝，露出葱白大腿，给山留出了合适的体位。

山确实很累，恨不能立即躺下睡一觉，可他知道，心中紧绷的这根弦，一旦松了，就很难再绷直。

“算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嗓子不舒服就喝点热水，这样会舒服一些。”

李茜乜斜了这个不解风情的人一眼，“白天给那般人看戏，晚上还得给孩子喂奶，做女人咋就这么累呢？你说说，啥时候是个头啊？”

山苦笑着，“你先忍忍吧，明天以后就没啥事了。”

第二天上午，正式起灵。

天阴得有些沉，还好没有下雨。也许老天是为这位操劳一辈子的老人惋惜，所以天才这般阴沉吧？

灵棚内，山拿着扫把扫去棺上浮尘，然后拿一枚铜钱垫在棺角，几个管事的，吆喝着几个帮忙的、奏乐的忙前忙后。不大的村口一时间忙成一团，更远处还有一些吃瓜子看戏的群众。

灵前的一些亲友穿着白色的孝衣，几个孩子笑嘻嘻巴望着桌上的糖人，垂涎已挂满下巴。等到起灵之时，就到他们开动的时刻了。

亲友们一一在棺前祭奠拜过，山一一回谢，而后再由他祭奠……

唢呐声像是人哀痛的哭声，牵动着每一个在场人的泪腺。山站在灵棚前，狠狠将灵罐摔碎，抬棺的几人随即抬起棺椁。山肩扛引魂幡，低着头痛哭流涕，亦步亦趋向村外慢慢走去。他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个个披麻戴孝，无不低头啜泣，嘴里含含糊糊念念有声。

无论是真哭还是假哭，总之死者为大，应有的动静还是不能少的。不过有些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些？哭着哭着，扭头看到一旁哭声不断，脸上却毫无泪痕的人，一下就笑出了声。

站在路边看戏的，看得就是这个热闹，见这情形，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跟站在一旁的人说，“你瞧，那不是老牛家老二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嗐，你不知道吧？他就这样，天天板个脸，跟别人欠他钱似的。”

“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把这茬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