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我来干什么?”江续昼冷笑,“极个别人电话不接,邮件也不回,我来看看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我现在以叶珈莉经纪人的身份正式通知你——” 乔淇岸双手捂紧耳朵,形同可云附体:“谁来救我,我的眼镜,我的眼镜呢?没戴眼镜我什么都听不见。” 江续昼默默勾了下唇,指尖轮流轻点桌面。 非要看着她把小剧场演完了,才握着她的手握拽下来。 “我正式通知你,和公司商议以后,决定下次录预告之前让你和叶珈莉先见面,道个歉别影响以后工作。” 措辞和内容都是正经事。 但是不知道江续昼怎么能在这么严肃的句子里,加入这么吊儿郎当又欠揍的声音。 乔淇岸有些怀疑:“以后?” “怎么,已经找到能帮你换组的人了?人脉挺广啊。” “我不是被封杀了吗?” “你是从来不看新闻吗,音为i爆了。”江续昼姿态闲散地抱臂斜靠在椅背上,口气嘲讽,“这个节骨眼还想着被开除白拿赔偿款,乔小姐真是长得美,想得也美。” “但是叶珈莉说……” “她说话要是能作数地球明天就能爆炸。” “……” 乔淇岸笑出声。 她撩开颈间的头发,才意识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有种在悬崖边走钢丝时一脚踩空,本以为要粉身碎骨,结果只是踩到个小水洼的庆幸。 视线从此清明,紧张了几天的弦终于放松下来,心跳速率放缓,餐厅里浓香的芝士味顺畅地随着呼吸飘进血液。 之后难以遏制的愤怒喷涌而出。 “那你不早跟我说!”她恨不得把江续昼的大头按进茶壶里,“我昨天哭了三十多个小时!” “你也没问呢。” 江续昼抻长腿,理所当然地开始复盘,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有多缺德:“一上来就嚷嚷着要换组,我要是让你顺心了那还得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若有所思,“生气之前,我可是差一点点就心软帮你换了,我可真是个帅气闪耀的大好人。” 江续昼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得很开。 坐在靠窗的位置,周身被夕阳笼罩,勾勒出和暖的浅金色轮廓。 看起来肆意夺目。 得意洋洋。 某个瞬间,乔淇岸甚至恍惚在他身上看到一只拥有琥珀色眼睛和浅色毛发的狐狸。 该死的狐狸故意踮起爪子,绕着陷阱边缘打转,被发现了还不跑,笑嘻嘻回头嘲讽她。 乔淇岸烦躁地抓乱头发,拿起包砸他身上:“我真的,我谢谢你。” 江续昼:“不用谢。” “要谢的,我谢谢你这个迟早遭雷劈的大好人。” “真用不着,就凭咱俩这关系——”他刻意停顿,等着她接下去。 奈何乔淇岸实在没明白,江续昼颇为不满用手指点点菜单:“‘谢谢’有用的话还要礼物干什么?” 乔淇岸:“……” “我饿了,”他站起身,直白道,“快带我去吃饭。” “就在这吃吧,这家店还不错。” 她一时间要消化的情绪太丰富,实在懒得动:“这的意大利菜做得挺正宗,老板是意大利交换到檀萝读的留学生,所以他们的第一家总店就开在——” “檀萝。” 纸页划过掌心。 她抬起头。 江续昼眼里的笑意早已褪去,半张脸掩在阴影里,也看得出面带愠色。 他从乔淇岸手里抽走菜单,按住滑向餐桌另一端:“你少在这跟我玩岁月史。” “接下来想表演点什么,灵魂被摄取,意识逐渐消散,身体和记忆被穿越者占据了?” 乔淇岸:“你说什么呢?” 他没说话。 下颌绷得很紧,像是要用力咬碎一块硬糖果。原本松松搭在肩上的灰色围巾,因着胸膛起伏,下端线头都在微微发颤。 “三年前,我在檀萝的店里等过你。” 江续昼脊背僵直地慢慢坐回去,随手揪了片窗沿的罗勒叶在指尖转着玩。 手背青筋鼓了又鼓,在乔淇岸以为他要忍耐不住怒吼时,江续昼噗地轻笑出来。 “你说你不想在檀萝了,我们就一起买好车票,收拾好行李。我那天也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等你酒
醒、下楼。我当时还觉得,只要你愿意跟我走,以前那些事都可以当没发生过。” 大厨推着五颜六色的小车从厨房里出来,挨桌推荐冰淇淋。 即使口音很重,也坚持用拙劣的英语纠正客人,他们做的绝对是是正宗的纯天然et,和普通ie rea起来绝对不一样。 散发清甜果香的小车对江续昼没有任何吸引力。 “不用了。” 这话大概是在对厨师说,只是他始终紧盯着乔淇岸:“这里有的所有口味我都买过。” 他像坚定了信念,要透过她古井无波的黑眸,看她的灵魂是不是真的缺了一块。 “买来放在那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浅浅来了会先尝哪一种。” 他哑声片刻:“但是你没有来。” “我坐在这等了你一整天,你把我的号码拉黑了。” 乔淇岸无话可说。 只能耸耸肩,手摸进衣领,抓住金属链条缓慢地转动怀表旋钮。 门边风铃再次响起。 ze带着一身烧鼠尾草的烟味,跑过来环着她的脖子,注意到江续昼,小声问:“他是来估价的?” 乔淇岸把怀表塞进衣领:“他——” 她话音顿住。 江续昼主动站起来,向ze伸出手:“我是叶珈莉的经纪人。” “嗯,对。他是经纪人。”乔淇岸附和。 再也不是爱人了。 不是青梅竹马,连认识多年的朋友都不是。 只是合作的关系,甚至要不是叶珈莉点背抽到鳞翅剧团,江续昼一定不会再想和她这种言而无信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ze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用一种她特有的空灵声调说:“你好,我是鳞翅剧团的通灵师,塔罗师,占卜师,风水师。” 江续昼无语地向外抽了抽两人握着的手:“现实里呢?” “我会和叶珈莉排练同一个位置,做她比赛里的替补,也是舞蹈队长。” 剧团人到齐,乔淇岸依次介绍。 司小川是入团最早的人,成立初期就在鳞翅剧团做舞台监督,同时也是剧团总经理,还兼管设备。虽然现在剧院被封没有设备可管理。 梁玉,妆发设计兼造型设计、兼布景设计、兼化妆师、兼灯光,实在人不够还可以兼职唱配角。 容槿是综艺开始前现招进团的,主要是节目组规定,团里至少需要三个有演出经纪人资格证的雇员才能报名。目前还没想好她能干点什么。 “他也是团员?”江续昼看向梁玉背着熟睡的小男孩。 乔淇岸:“不是,他属于单亲家庭没人照顾,只能带来上班。” 江续昼不动声色皱了皱眉,谨慎地伸手扶住司小川:“您身体没问题吧,千万别勉强。” “没问题,癌症而已。” 司小川大方挪开氧气瓶,好让江续昼搀上自己的胳膊:“这是肌肉吗?” 她手下用力,满意地捏了捏,江续昼收回手臂,似乎隐隐预感到到职业生涯即将迎来滑铁卢。 他抬手挠挠脖子,有些不解地问:“比赛不需要,错了可以重录,为什么要让梁玉兼职演配角呢?你叫什么来着?” “这位……” 江续昼搜刮了毕生所学的词汇量,尽可能礼貌地发问:“哥特公主切小姐。” “ze。” ze对着玻璃反光,用黑色唇釉把唇色加深了点,才直起腰看着江续昼:“因为我最近水星逆行啊,不适合在台上唱歌。” 像是被问了类似“为什么苹果会落下来”这种普遍认知的真理,她轻飘飘加了句:“废话。” “ze,你,” 江续昼欲言又止,但是没止住:“你真名叫什么。” “越界了,叶珈莉的经纪人,咱们关系还没到那步。“ “节目组要求我备注真名。” ze转动六芒星手链,不耐烦答道:“刘勇兵,行了吧。”说完气呼呼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乔淇岸旁边。 江续昼沉默了接近五分钟。 “第一次见面,我请大家吃饭吧。”他犹豫着,把菜单递给给年纪最大的司小川,“看看想吃什么。” 司小川翻都没翻:“哎,各位愿不愿意吃烤鱼?” 江续昼视线落在她的氧气瓶上,看起来有点头晕:“合适吗?” “
快走,帅小伙说合适。” 众人前呼后拥走出意式餐厅,直奔大排档而去。 江续昼跟在后面,ze突然回身靠近他的脸:“你有情感问题对不对?要不要帮你分析一下星盘?” “面相我也可以。” 江续昼下意识向后仰:“我不可以。” 乔淇岸慢悠悠走过来,接收到江续昼求助的眼神,她收了脚步,停在不远处,手插在兜里看戏。 等到他差不多要急了,才拍拍手,轻声说:“他是天秤座。” ze立刻撇开他,嫌弃地啧了声:“克我。” “怎么样,知道为什么我们团排名不高了吧?”乔淇岸搭上他的肩,“你看他们难受,我见到你也难受。给你次机会,换组吧。” 江续昼推开她的手,面色冰冷地扯了扯围巾:“换了组你就终于又能甩开我,你就称心了是不是?” 乔淇岸摊手:“对啊。” “好,这可是你说的。” 他大步走开,路过街边垃圾桶,忽地把手里的空矿泉水瓶甩进去。瓶子撞击金属铁皮,“砰”一声巨响。 乔淇岸看过去。 他抿着唇,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她想说点什么,还没出声,江续昼便回头用力拽住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