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3）

听到门外那声敲门声。 裴卿宜把那个小小的银制玩意夹在之前的日记本里，然后再塞进抽屉中。紧接着在脑海里“警告”了小纸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就把它塞进口袋里准备去开门。 她打开猫眼，想知道什么人会在早晨那么早来敲响门，虽然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昨天孟且停应该已经把她电脑里所有可以读取出的信息都拿到手，但昨天她在家相安无事才没多管。 毕竟这个电脑里记录的都是原身的信息，大部分情况下她和曾经的状态都不一样，暴露不了什么实际情况。 假如被质问用一句“被游戏刺激地性情大变”，就可以糊弄过去。 透过猫眼，裴卿宜发现外面不止站着一个人。 左边的毫无疑问就是孟且停，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肩线崩直，依稀可见宽肩窄腰的身形。下面随意地搭了一条灰色运动裤，黑色鸭舌帽压着发茬。 但头发看起来是还没来得及打理，稍微有点儿乱，有些都从帽子边沿调皮得漏出来，眼皮耷拉着一脸期末周通宵学习的大学生样，毫无精气神。 站在孟且停旁边的男人，虽然同样一副熬过夜有些疲惫的样子，但黑色衬衫扣子严谨的扣到最上面，严丝合缝中浑身散发出一种距离感，卷到手臂的黑色衬衫袖口，露出青色血管张力十足。 楼层窗户外太阳已经升起，照射进来的阳光逆向将其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打得更为立体。 他碎发漆黑之下，狭长眼眸上挑，如此带有距离感的长相和清冷矜贵气质奇妙地被金丝边框眼镜综合，平光的镜片遮去男人眼里的冷淡使得他看上去平添一丝温儒雅的君子气质。 尽管裴卿宜没有见过杜淮序戴眼镜的样子，但是这种上位者的气质，她的确是在第二个副本初期领略不少。 门外是陌生的熟人。 陌生是因为现实里完全没有见过，熟人是因为已经在副本里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不过是裴卿宜带着两人一起过命的那种交情。 她站在门面前透过猫眼看了好几秒，在杜淮序抬手要敲下一次门的时候按下把手打开了门，一脸平静问：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见门那么轻易就被打开，杜淮序和孟且停都吓了一跳。 因为根据孟且停查找到的信息来看，裴卿宜是孤儿出身、女生独居、性格怯懦还在近期失去工作，他们本来还很担心早晨来敲她的门会不会吓到对方。 而且杜淮序考虑到贸然上门检查，在昨天下午还是去打了个流程报告，以招纳特殊人才的紧急通道在今天凌晨拿到的许可。 没想到有了许可后，孟且停把裴卿宜的过往、人际关系和性格分析调查出来，完全和副本里的样子对应不上。 只是报告都交上去了，不管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他们无从得知的意外。总之就冲裴卿宜入侵了孟且停的电脑，他们也是要来试探一下情况。 他们本以为对方至少会隔着这门先和他们寒暄一下，或是交流几句否认自己的行为，现实完全和他们预计的不同。 干脆直接的开门和这开门见山的询问，一击猛猛的直球打得两人是有点措手不及。 孟且停还有些茫然看着被打开一道的门，缓缓转头看向部长，不知道该进去还是就这样站着。 杜淮序在门被打开的时候和裴卿宜对视了一眼，只这一眼他就清楚不管之前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这个裴卿宜表现出来的，的确是他在副本里认识的那个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 杜淮序客气地说着，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孟且停一看部长进去了，也就没那么慌乱，有样学样也走进去。 两个人套上鞋柜上摆着的鞋套，还一眼瞟去发现这里几乎没有其他拖鞋。 就这点也完全符合他们对裴卿宜的调查，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关系好到能上门做客的朋友。 此时围绕在他们心头的，不仅是游戏的谜团，还有裴卿宜这个人身上透露出的古怪和矛盾。 “没有其他的杯子了，两瓶矿泉水要不要？” 裴卿宜给他们开了门后，就打量了一下填得满满当当的冰箱。 但是发现自己这个家里居然只有她自己喝水的一个马克杯，只好从里面拿了两瓶矿泉水然后坐在椅子上等他们进来。 她心里是一点不担心万一这两个人是不是坏人，以她副本里外完全统一的武力值来看只要不上热武器基本上没有输的意外。 “谢谢，打扰了。” 杜淮序和孟且停一人接过一瓶

水，坐在房间里唯一有位置的软皮沙发上。 奶白色的沙发额外柔软，能够深深包裹住坐下来的人给予放松舒适的感觉，就是杜淮序觉得有些不适应。 他整个人坐上沙发才发现居然会往下陷很多，加上本身沙发的底座不高，即便是他身高高于裴卿宜，此时坐在靠背椅上的裴卿宜也是以俯视的视角看他们。 这样的高度让他对接下来的谈话有点担心，仿佛已经失去战略高地主动权。 事实上，杜淮序的想法没错—— “你好，我们是国家安全特殊部门的成员，专门负责这起离奇的游戏事件。今天冒昧上门打扰，是想问问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为调查这起恶性事件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在副本里碰见部门里的人也可以无条件信任他们为你提供的帮助。” 杜淮序眼神含笑，语气循循善诱，同时掏出自己的相关证件以表明身份。 旁边的孟且停则小鸡啄米一般快速点头，他都不敢想象要是裴姐加入他们部门自己会是多么快乐的一个小男孩！ “不好意思，我习惯一个人。” 裴卿宜向下看的眼神如水一般平静，对他的提议看上去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仅是因为她知道他们的身份和来历，也是因为加入这样的部门对于她一个外来者毫无意义。 杜淮序听见这意料之中的回答还是心里叹了一口气，轻轻垂下眼睛说：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将有权以怀疑你是已经被游戏入侵大脑的非生物为由，进行监禁。” 人狠话少，为了达成自己目的，形容的就是杜淮序工作时候的状态。 裴卿宜却没别吓到，反而更提起兴致勾起嘴角问道： “所以你们部门就是可以随便编造一个理由，把三好公民进行监禁吗？” “这个理由听上去很离谱，但你这几天在副本里的行为在通过我方成员的实证和现实严重不符，并且有入侵我部成员电脑的举动，如果按其他程序走也就只会有监管的下场。” 杜淮序这话的意思就是，赶紧老实选择加入他们部门，那么她的那些行为和小动作都不会被人揭发。 “和副本不符因为我有一颗狂野的心，我天天996、00我玩个游戏还不能发疯吗？至于入侵电脑—— 入侵电脑我一个社畜怎么干得了这个事情，还麻烦你不要血口喷人。” 裴卿宜一两拨千金把话又抛回去，只要没有甩在她面前的证据那就是说明对方两个人是在炸自己。 杜淮序对她的意思心知肚明，可也的确拿她没办法。非人类的理由，上方虽然表示有一定可性度但如果对方是精神问题就无法构成□□理由，他也只不过是拿这诈一下裴卿宜。 谁叫出门前叫孟且停把昨天白天电脑里和对方“交战”的痕迹弄出来，却发现已经完全被清理干净了。 就算他们三个人都知道这种情况就是裴卿宜自己干的，但是没有实际的证明就没有。 “那，你知道在副本里面支线任务的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101个玩家吗？” 杜淮序心想，既然一时半会说服不了对方加入他们，那至少要带点有用的信息回去，而这个问题他也不是无的放矢随意提出来的。 在昨天熬夜开的一次又一次线上会议、部门会议和大大小小的组会里，这次被拉进不同副本的成员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网络上也没有人发类似的帖，就好像只有他们在这个副本里发现了这个情况。 杜淮序平时是习惯按照程序规矩行事，可那不代表他是一个死板不懂变通的人。相反要是知道他过往的又很久不见的熟人，一定会惊讶他现在成熟稳重的样子。 分析一通后，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101个玩家的事情和裴卿宜肯定有关。 “……” 裴卿宜当然能现场随便编一个理由敷衍过去，也可以完全沉默不作答。 但内心真的对杜淮序抓关键时刻的能力有点惊讶，她拖着椅子往前，凑近打量了现实里的杜淮序两眼，说： “我想问个问题。 现在全世界都在陷入混乱，根据这个游戏实际上会在现实世界惩罚失败者的情况，那所谓的秩序，所谓的人性都会随着游戏一步步瓦解崩溃，到那个时候你们部门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裴卿宜当然在学习过程中知道制度组织等等常识，但是按照她曾经的生活环境来看，无规则的独行更加让她感到舒适。 因此她也想过自己到底是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会容许自己那么不被束缚般“自

由”。 “存在的意义就是维持或是最后需要去协助建立这样的秩序，保护人性的存在和意义。 不过，我们部门的性质和组成不会强求每个人都要有这样的意识。但是不能违法，并且在这个基础上能完成布置下来的任务就足够了，怎么样现在心动吗？” 杜淮序听她这样问，心里不怎么意外，他对天才们的怪癖已经见怪不怪了，能够最大限度用好他们的才能才是第一。 “不心动。” 裴卿宜依旧拒绝了他的邀请，对他的回答也不算满意。所有不建立在实践上的言语，都可以算是绚烂夺目的泡泡。 就在聊天气氛即将陷入沉默的时候，消失足足一天的系统突然上线，透明色的面板缓缓展开在三人面前—— “第三次副本世界已载入，本次系统全面升级解锁新玩法，请所有认真阅读副本内容前情提示。” 与此同时，所有被载入的玩家都没有发现一个直播间悄然打开正对准他们，记录接下来发生的每一分一秒。 【新直播间？怎么都是长的最低级的生物样子，连个中下阶鲛人生物都没有吗？无趣，退了退了。】 【一整个星球都能在直播间查看，难怪那么低级的生物直播间也能上推荐位，末日丧尸？赶紧开始屠杀他们吧！】 【杀杀杀！据说这种生物的血是不是都是红的，挺稀罕啊！我的流出来是蓝色的】 【这个直播间播的什么内容啊？末日求生？会不会冒出什么大佬，期待期待！】 【新直播间？蹲下了，我就喜欢养成新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