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辱
黑夜中,一辆马车在狭长的巷子里穿行,拐过了几个巷口,终是在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的女子在侍婢的搀扶下下了车,只见侍婢在院门上叩了三下,门开了,有小厮将她们引入院内。行至院深处,细听似有丝竹雅乐之声传来,灯火通明的屋外,一名男子赫然站立,正是轩辕凤凛,当今炎国的太子殿下,女子看见凤凛,轻唤了一声,便迎了上去,褪下罩在头上的帽子,露出美艳的容颜,正是范宗正之女范薇,只见范薇娇嗔道,“殿下今日....约薇儿前来,是让薇儿来一诉多日未见殿下的相思之情吗?”凤凛笑道,“薇儿聪慧,不过....在这之前,本宫还想请薇儿帮一个小忙,之后,薇儿会得到你想要的。”
听到凤凛的承诺,范薇自是喜笑颜来,忙道,“殿下有何事只管吩咐,薇儿自当尽力。”凤凛道,“薇儿真乖,”凤凛说着指向屋子道,“屋内....是本宫远道而来的...朋友,醉心舞艺,若...薇儿能献舞一首,也算为本宫尽了地主之谊。”范薇想也不想便道,“这有何难,拖殿下的福,薇儿的舞技又精进了不少,不会给殿下丢人的。”凤凛的笑意更浓了,他拍了拍范薇的肩膀道,“本宫知道,薇儿不会让人失望的。”
安排好了范薇,凤凛便进屋去了,只见屋内的正堂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体态彪悍,留着络腮胡,满头扎着小辫的男子,此男子虽身着中原的服饰,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舞池中虽有舞姬跳舞,但侍婢都怯怯地跪在一旁,不敢靠近那个男人。凤凛倒是见怪不怪,直接走近男子道,“来,五王子,您远道而来,本宫敬您一杯。”这名其貌不扬的男子正是北狄五王子皋落赤如,北狄是北方的游牧民族,与炎国北境相邻,常与南宫氏战于北境。
皋落赤如干了杯中的酒,毫不客气地说道,“殿下,这酒倒是不错,可人吗......啧啧。”皋落赤如看着一旁跪着的侍婢不屑地道,凤凛笑道,“王子莫急,好戏自是在后面,定会让您不虚此行的。”听到凤凛这么说,皋落赤如满意地大笑起来,凤凛知道皋落赤如是个急性子,便直说道,“本宫先前同王子所说,王子意下如何?”皋落赤如想了想,看向凤凛道,“计策....是好计策,可若出兵应战的不是那个人,当如何是好啊?”凤凛不甚在意道,“那只猛兽已经在笼子里憋屈了好一阵子了,若有机会,必定破笼而出,还请王子放心。”皋落赤如笑道,“既如此,也请殿下放心,北狄那边小王早已安排妥当。”
凤凛举起酒杯,饶有深意道,“那本宫就在此就提前恭喜.....北狄太子殿下了。”皋落赤如听后,笑得合不拢嘴,“同喜....同喜....哈哈哈。”饮完这杯,只见凤凛拍了拍手,舞池中的舞姬退下,一袭红衣的范薇赤着脚飘然而入,丝竹声片刻停歇后渐起,舞池的美人儿随着曲调翩然而舞,修长的手臂,纤细的腰肢,在舞动中是那么的柔软和妩媚,仿佛融进了人的心里。皋落赤如早已看得不能自拔,凤凛在旁提醒道,“这位....是炎国宗正之女,惠阳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是本宫......特意为殿下准备的礼物。”听到这儿,皋落赤如含着笑,眼里尽是欲望的火焰。
一舞毕,尚不知危险的范薇,在凤凛的引荐下为皋落赤如敬酒,一步步地走向早已设好的陷阱。皋落赤如是情场高手,遇事并不心急,范薇敬了几杯他倒是都一饮而尽,看着范薇逐渐放下戒心后,他便开始以各种借口向范薇灌酒,范薇没有经验,但想着有太子在场也没有什么,就多喝了几杯,很快便觉得头晕目眩起来。凤凛看着时机成熟,便借口离开,徒留神志不清的范薇留下那里,临出门时,向抱琴交待了几句,便坐上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院。屋内的范薇已经意识模糊,不胜酒力的她早已四肢酸软,如同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摆布。看着倒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范薇,闻着她身体上散发出的诱人香气,皋落赤如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兽性,上下齐手褪尽了范薇周身的衣物,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向着范薇倾身扑去。
半夜,屋外飘起了纷纷大雪,北狄的护卫守在屋外,冒着风雪目光如炬,严阵以待。屋内床板的晃动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传来男子的低吟声和女子的娇喘声,想来自是春光无限。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范薇便从周身的疼痛中醒来,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当她下意识想要抓紧领口时,却发现自己全身竟无寸缕遮体,而且目光可及之处皆是大小不一的淤青和咬痕,更可怕的是床布上那一滩血迹,如针扎般刺痛着自己的双眼,她失去了最宝贵的贞洁,失去了引以为傲的资本,成了一个残花败柳,而那个残暴欺辱自己的人,此时正躺在一旁安稳地呼呼大睡。
范薇下意识想要大叫出来,可仅存的理智却让她紧紧捂住了嘴巴,她全身颤抖着,大滴大滴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心中悲愤交加,恨不得一死了之。突然屋外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姑娘,您起来了吗?您该起了。”抱琴的声音像是一颗救民稻草,唤起了范薇求生的希望,她赶紧穿上自己破碎凌乱的衣物,悄悄地走去了屋门,刚出屋门,抱琴便把一件裘衣披在了范薇身上。离开别院,坐上马车,范薇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哭累了,似乎想起来什么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是去东宫吗?”抱琴道,“姑娘要这个样子.....去东宫吗?”范薇赶忙地摇了摇头,抱琴又道,“姑娘累了,需要沐浴和休息,咱们这是回府。姑娘放心,咱们出来前奴婢已经打点过了,不会有人注意到什么的。”看着镇定自若的抱琴,范薇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东宫,月漓阁,睡了安稳一觉的妘挽早早地起来洗漱、更衣,昨日长钰派人传话说,今日是彩祥班在西堂口子的最后几场戏了,一定不能错过,于是便约着妘挽去堂口看戏。不料刚刚收拾妥当的妘挽,却被门外的一声“太子驾到”吓了一跳,继那次凤凛心血来潮送妘挽回宫以后,凤凛时不时地就会出现在月漓阁,但多是用午膳,想来是因为凝承微病了,不好再伺候的缘故吧,但在月漓阁用早膳吗,还是头一回。
两人默默地吃完早膳后,凤凛道,“这是太子妃第一次在炎国过年,应尽的礼节太子妃可记清楚了?”妘挽道,“殿下放心,贤夫人已经差宫里的嬷嬷来过了。”凤凛道,“再过两天便是年节了,太子妃怎么也没想着去你师父那儿尽份孝心呢?”妘挽有些沮丧道,“不是不想去,只不过......”凤凛笑了笑道,“今日朝会后,本宫刚好有事要拜访张院士,太子妃可与本宫同往太学,如何?”妘挽笑道,“若如此,自是再好不过。”突然妘挽好像想到了什么,起身对辛禾道,“前日宫里送来的那坛竹叶春放到哪了?还有那支进贡的兔毫笔......”看着妘挽忙碌的身影,凤凛抿嘴笑着,也未言语。此时,有内侍上前轻声告知凤凛皋落赤如已平安离开惠阳城的消息,闻此,凤凛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看来年后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了。
凤凛去了朝会后,妘挽便在月漓阁收拾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给师父送年礼,自是精心准备不敢怠慢,函公不爱俗物,古籍珍藏他也不缺,所以妘挽只能在别处下些功夫,裘衣和罗被入冬前她便派人早早地送过去了,木炭也是照常送着,他这个师父如今缺的怕是只有好酒和好的吃食了,酒妘挽早就备好了,她又命人做了烧鸡和烤鹅准备同现做的各色糕点一同带去,如今柴桑也在渊阁,妘挽自是要多备些的。妘挽在小厨房忙得热火朝天,若不是辛禾提醒,倒是把和长钰的约定给忘了,妘挽想了想同辛禾说,“我今日是去不了了,可这听戏的机会也确实难得,不如.....嗯,你差人去苏家告诉容瑾一声,让她同长钰一道去听戏,那丫头也喜欢热闹,长钰也不会觉得孤单,岂不两全其美。”安排好这事儿,妘挽便有自顾自地忙活起来了。
西堂口外,长钰世子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他欣喜地看见一辆马车向这边驶来,当看到下车的人是苏容瑾时,满心的欢喜瞬间跌落低谷,看出了长钰的失望之情,苏容瑾倒是毫不在意道,“太子妃有事来不了,怕你觉得无趣,就让我替她来了。”长钰看着满脸笑容的苏容瑾,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快走吧,戏都要开始了,有什么看完戏再说。”说着便拉着半推半就的长钰朝看台走去。
凤凛下了朝会后,便同妘挽一道去了太学,在去太学的路上,天蒙蒙地下起了小雪。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出行必有相应的规制,可今日去太学乃公务之外,所以排面小了许多,只有两套车马,四名小厮、八名侍卫和二名校骑随行,凤凛和妘挽的移驾在前,东宫准备的年礼和辛禾在后面的马车上,二名校骑身背印有麒麟军图腾的双旗走在最前示威开道,四名全副武装的带刀侍卫紧随其后护卫太子车驾,四名小厮分随侍两侧,还有四名侍卫尾随第二辆马车断后。一路上,马车上的凤凛和妘挽也未多有言语,很快便到了太学。虽说不是正式到访,可太子的身份在那儿摆着,自会有人提前通禀,所以太学的门口张院士、五经博士和众位夫子早早就候着了。
下了车,凤凛和妘挽便接受了一众人的叩拜,凤凛亲扶张院士起身道,“太学乃四方聚经纳萃之所,受天下学子仰慕,各位皆是天下有识之士的表率,不必如此多礼。”凤凛话音刚落,四名小厮抬着几个箱子鱼贯而入,“年节将至,这是王上和本宫的一点心意。”刚刚起身的众人再一次跪拜道,“多谢王上、太子恩典。”众人起身后,张院士上前屈身道,“太子和太子妃百忙之中抽身来访太学,我等心中甚为感激。小女岚烟可陪同太子妃在后堂,殿下前堂请。”张院士说完,凤凛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前往前堂了。没了众人在,妘挽也不再拘束,拉了岚烟的手道,“走吧,咱们去渊阁。”
一进渊阁,一股暖流袭面而来,刚进门妘挽便向函公行礼道,“师父过年好,徒儿给您拜年了。”也许是过年的缘故,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函公,今日格外的和蔼起来,“好好,今年啊托你的福,为师的年过得啊,确实不错。”然后转向岚烟道,“院士陪着太子在前堂吧。”岚烟屈身行礼道,“是的,函公。”函公笑道,“说起来啊,张院士也算是太子的启蒙恩师,太子每年年节都会来访太学,礼数倒是很周全吗。”妘挽惊奇道,“原来太子也是在太学读的?”函公闻了闻手上的酒,笑着道,“那是自然,太子快到六岁才启蒙,比寻常王室的子弟要晚上许多,可奈何天资聪颖,是院士的得意门生,若不是身份有碍,怕早被院士纳为继承衣钵之人了。”妘挽看向岚烟,岚烟点了点头,妘挽道,“原来太子这么厉害。”函公道,“那是自然,如今时局动荡,战乱不断,若不是太子运筹帷幄、牵制各方势力,恐怕炎国如今也不会如此安稳.....你资质不佳,要同太子多学着些.....”
一听函公捧高了太子,拉低了自己,妘挽有些嗔怪道,“师父啊,徒儿这一年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就不能夸夸我吗。”函公道,“我.....也没说什么不是,聪明有聪明的好处,傻也有傻的好处吗,人的一生过得喜乐与否.....和聪明或傻并无本质的关系,不过吗.....你这次送来的酒倒是真不错啊,哈哈哈。”看着函公在打哈哈,妘挽赌气别过了头去,却看到岚烟时不时地朝门外张望,“师父啊,柴先生总是这么....在屋外坐着吗?”函公不甚在意道,“他啊,如今是在悟道,悟出了自己的道,往后的路才能走下去。别看他现在在雪中坐着可怜,一会儿他回来吃得啊,比我还多呢!”妘挽走上前安慰岚烟道,“放心吧,他迟早会想通的。”岚烟笑着点了点头,岚烟明白人只要愿意活着,他总有一天会走出萦绕心底的阴霾,可她担心的是,柴桑走出阴霾后选择的那个未来中没有自己的存在。
前堂上,凤凛礼节性地问候了各位博士,太学众夫子在张院士的引荐下一一参拜了凤凛后便退下了,寒暄过后,张院士便将太子带到自己居住的庭院,与太子密谈。只见凤凛从怀中拿出一张绢帛递给了张院士道,“这是本宫草拟举荐入朝为官的名单,他们或是太学生或是公侯门下的食客,太学品评天下之士,院士可过目一看。”张院士小心地接过绢帛,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而后笑着说,“太子明鉴,帛上之人皆为治国安邦的栋梁之才,若能知人善任,对炎国的未来定将大有裨益。”张院士说完,又把绢帛小心地归还给了太子,凤凛接过绢帛道,“‘人才与兵甲皆为国之重器,不可废其一也,治理国家只靠一人之力不足矣,需集众人之力,协百家之长,方可’,院士您当初的教导,凤凛一日未敢忘。”院士摸着胡子笑道,“殿下乃百年一遇的经世之才,老朽有幸能为殿下之师,平生足矣。”凤凛道,“院士过奖,本宫今日此行,除了朝堂纳新之事,还想同您打听一个人。”院士道,“何人?”凤凛道,“他曾是太学的夫子,名叫柴桑,毕竟他与东宫....多少有些关系。”
院士并没有正面回答凤凛,而是问道,“太子可知此人现在何处?”凤凛道,“渊阁函公处。”院士道,“想当初函良乃昔日丹墀王座下的第一谋士,丹墀灭国,函良身降,却誓不为炎国献一策,被王上放逐到了渊阁,是属于太学却又独立于太学的存在。昔日在太学除了老朽,函良也就愿意同柴桑说上两句话了,所以柴桑之才,老朽不多说,殿下也明白几分了。”凤凛听闻微微蹙眉道,“既如此,为何院士从未向本宫举荐这位柴夫子。”院士言,“老朽未向殿下举荐此人原因有二,一是他身世坎坷,有抱负亦有执念,若困于执念,则空有抱负却终是施展不开。二是他颇有才学,凡事自有一套见解,是盛世兴国之道,却非乱世安邦之策。”凤凛道,“可既是有才之人,本宫倒愿尝试一番。”院士道,“若殿下真要任用此人,老朽想进谏一言。”凤凛道,“院士请讲。”院士道,“有才之人皆难驯服,对此人太子要等,等他请命入仕,方为上策。”凤凛道,“本宫知晓,多谢院士提点。”
渊阁这边,妘挽怕吵着函公,也怕岚烟触景伤情,便带着岚烟出了渊阁,在太学中闲逛了起来,簌簌白雪下,别有一番风味。走在路上的妘挽一时兴起,用手团了地上的雪向岚烟身上砸去,被砸中的岚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团了雪也向妘挽砸去,两人在雪地中玩了好一会儿,妘挽未尽兴,便对辛禾和岚烟的侍女说,“你们还愣着干嘛,一起上啊。”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四周,马上加入了战局,岚烟一边进攻一边道,“堂堂炎国太子妃,东夷的公主,竟不顾礼数,与人在林间打雪嬉闹,就不怕被人笑话了去。”妘挽笑道,“我自小就被人笑话惯了,不在乎再被多笑个一两次。倒是你....太学院士之女,惠阳城中名门淑女的典范,如今也如此胡闹,小心啊,将来找不到婆家。”岚烟已经跑得上气你接下气,“找不到……就找不到,谁还稀罕了不成,去他的名门望族,去他的门当户对。”妘挽喘着粗气附和道,“对……就是这样,去他的规矩体统,去他的家国天下……”哈哈哈...
漫天飞雪间,几人在白茫茫的博园中无拘无束地嬉闹着,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丝毫没注意到逐渐靠近的凤凛,雪球自是没长眼睛,不知是谁一掷,一个雪球正巧砸在了凤凛玄色的裘衣上,霎时一片雪白,一旁的内侍喊了声“大胆”,才让玩疯的几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众人一看吃了一惊,除了妘挽都赶忙跪在雪地上说着,“参见殿下,请殿下息怒。”倒是妘挽先是屈身一拜,而后赶忙跑过去,拍掉凤凛裘衣上的雪道,“民间常说,被瑞雪砸到是....吉福将至,恭喜殿下。”被莫名地砸了一下,凤凛心中自是有火,可看这浑身都洋溢着欢乐的妘挽,凤凛心中的那把火怎么也烧不起来,他未理会跪在地上的众人,走上前去,用手温柔地拂去妘挽头上、衣服上的雪道,“本宫的事情办妥了,太子妃也玩尽兴了,咱们该回东宫了。”说着便拉着妘挽冻得通红的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