嘒彼小星（一）(第2/2 页)

“抱歉。”陈浮确飞快开了槅门，拉着人闪身进了内室。

见着披头散发，状如鬼魅的周妍姝，陈浮确让瑟瑟发抖的婢女先退下。

他搬了个木凳坐在床前：“周姑娘，镇北将军临终曾让你去寻表姐，想必也不希望见到你如今模样。”

周妍姝沉默不语，只是抱着双膝坐在床上。

“周姑娘厌恶战争，我也同样。战火纷飞，因其无论结局，总会有人失去至亲。周家满门忠烈，如今剩你一人。你更要带着亲人那份情，好好生活下去。”

她的脸上闪过几丝动容。

“而这场刺杀，府中必有人接应。当务之急，是顺藤摸瓜揪出凶手，让周将军能瞑目。”

“啪——”

随行人皆倒吸了口凉气。

陈浮确不可置信地捂着左脸，瞪着周妍姝方才收回的右手。

“杀了我。”周妍姝面无表情地盯着陈浮确，冷漠地重复吐出那三字，“杀了我！”

“将军，周姑娘怕是失了魂，我们改日再来。”常安见状忙拉呆愣的陈浮确后退，让邵和拦着周妍姝。

又高声向屋内道：“周姑娘，好生保重，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回了营帐，陈浮确憋屈看着铜镜中自己脸上清晰的巴掌印。

“她打我。”转头问常安和邵和，“她为什么打我？我阿娘都没打过我了。”

“将军消消气。”常安拍了拍陈浮确的肩膀以示安慰，“周姑娘病了，还请将军看在前镇北将军的面上宽恕了她。”

陈浮确充耳不闻，一只手委屈地贴着左脸：“她怎会下如此重的手……”

“将军。”常安清了清嗓子，止住了陈浮确的嘟囔。“明日平寇将军便可至萧阳。”

*

腊月初一，平寇将军顺利至萧阳。

雪后初晴，寒意未散，杲杲冬阳照在融化的雪地上，露出几方干枯的草地。

待青锁硬生生逼着她穿上最后一件冬衣，这才肯让谈怀玉下了车。

谈怀安翻身下马，见谈怀玉上下里外包裹得严不透风，只露出一张俏丽的小脸。忍俊不禁：“阿姐，你这是穿了多少件？”

“加上披风。”谈怀玉淡定地比了个八。

谈怀安回赠一个大拇指：“好样的！穿了两个我。”

“要不是阿爹要求，我也实在不想出门受风。”谈怀玉摇摇头，“谁没事找罪受。”

一行人随小兵踏过娑娑草地，跟着谈洵武候在营帐空地。

“阿姐，你看。”谈怀安指着不远处，“我之后也会像那般神气。”

谈怀玉浅笑晏晏：“不是说不想来边关吗？”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见那人一身戎装，手持长剑，在冬日暖阳照耀下熠熠生辉。侧身而立，身姿挺拔如苍松，双目聚精会神地瞧着台下操练的士兵。铁甲难掩自身气质，阳光铺在气宇轩昂的侧脸，宛若天人降临。

有些熟悉。

谈怀玉心跳空了一拍。

一愣神间，身边将士领着他下台，径直朝这边走来。

那人在副将的指引下行了礼。

“谈将军。”

“陈将军，久仰。”谈洵武抱拳回礼。

谈怀玉平静的脸庞上，倏忽掠过一抹意外之色。

“这是犬子谈怀安。”谈洵武指了谈怀安，而后含笑看向谈怀玉，“听说，陈将军与小女相识？”

“不熟。”

陈浮确的眼底没有情绪，只是抬眸望向远方，却平白让周围生出一丝疏离的冷意，细细看去，又好像看着谈家人身后干枯的枝桠。

“对。”谈怀玉坦然一笑，“相识，但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