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朵蔷薇(第2/2 页)
夏折薇揪住他的衣摆,偷摸着探出一只眼。那夜夏候昙也曾这般歪头偷窥,崔皓无奈,抬手将她按回自己身后遮严,轻声道,“别动。”
“哼!你说来倒轻巧!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行规。你们夫妻俩可曾入了行会,拜过我们把头?”壮汉正义凛然,语末,朝着侧方恭敬地拱拱手。
崔皓了然,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为要钱。夏折薇以后必要常做这行,他不可将人得罪:“依阁下高见,我夫妻二人该当如何?”
“如何?自然是入我行会,拜见把头。”壮汉又拱拱手。
崔皓:“我夫妻二人初入这行,不懂规矩,承蒙阁下点拨,不胜感激。奈何囊中羞涩,不过挣得二十来钱,忝颜拜见,难免失礼。”
不愧是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就是比她会忽悠。夏折薇默默给二狗子竖起大拇指,想起他现在看不见,将竖着大拇指的手往前送,忍不住还把拇指贴在他腰上按了按。
崔皓正向那壮汉叉手施礼,若无其事红了耳根。
他虽面容黎黑,穷困潦倒,可难掩通身气质,说话有理有据,又是个有情有义会疼息妇的。
两人你来我往聊上数句,壮汉瞧他越发顺眼,觉得是个人物,态度软化不少,“上有老下有小,我也得养家糊口,可在把头那里还是说得上几句话的。”
他想了想,“说来倒也不怕你知道,我们把头有个爱斗促织的小癖好,你们捕得几只俊健的促织给他,若能神勇杀敌,莫说献什么孝敬,得点好处也是有的。”
那这花还卖不卖?夏折薇以指做笔,在二狗子背上写字。
崔皓:“……常兄,今日篮中这花可还卖得?若是卖不得,怕是给诸位兄弟添碗茶水也不够。”
常壬笑道,“崔贤弟哪里话,既被你唤声兄长,哪还好意思占你便宜?今日之事我做主瞒下,改日待你发达,莫要忘记我等才是。”语罢挥手,围着他们的诸多壮汉不声不响跟着散了。
人都走完了,夏折薇松口气,从二狗子身后走出来,“你那两套衣服我得再改改。”
难得见她这般乖,崔皓刚才怄的那点气这下全没了,“看来是做好了,怎么还要改?”
他刚才一口一个“我们夫妻二人”,将她护得死死的,夏折薇承他的情,再难说什么“越界了”,眼珠四处乱转,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刚才躲着无聊,发现你腿比我长,腰比我细,肩比我宽,不行吗!”
这话说完,两人齐齐沉默,各自别开脸去,又扭回头来,对视间,不约而同笑红了脸。
“诶诶诶!笑什么笑!笑什么笑!”夏折薇笑可以,却不想看见他笑,忍不住瞪着他给了他一拳。
崔皓吃痛,嘶了一声:“恩将仇报是不是!张牙舞爪螃蟹似的!小心哪天我把你给炖了!”
头次锤人没有经验,难免失了轻重,夏折薇有些心虚,不甘示弱冷哼一声,“那我先吃狗肉!”
两人小孩般一路拌嘴,花卖了、布买了,不觉间日头已经过了中天,就近捡了个鹌鹑馉饳儿摊吃饭。
难得见他吃得这般欢快,夏折薇挥手又加了两碗,“在我家待了这么久,子炜,你是不是一直没吃好?”
崔皓将青花瓷勺放进空碗,“还行吧。”
不愧是当过少爷的人,愣是一点磕磕碰碰的声音都没有。夏折薇边感慨边皱眉,“还行?你的意思是我的手艺不咋地咯?”
崔皓眼波一转,十分中肯道,“烟火味十足,反正是比我强。”
她们家烧地火有什么用什么,无论做什么都自带一股子烟味,可不就是烟火味十足?说是比他强,可他上回做的那能叫饭吗?差点儿没把锅给炸了。她本来还怀疑二狗子可能过目不忘,见识到那饭的威力后便彻底熄了心思。
夏折薇听懂了,恼得桌下狠狠踩他一脚。崔皓自然不肯乖乖任踩,左躲右躲。
老板乐呵呵端来两碗新出锅的馉饳儿,崔皓还没吃饱,长腿忍不住一夹,将夏折薇的腿给夹住了。
夏折薇哪里肯依?她力气也不小,使劲朝外乱拱,忽碰得截铁杵式的物什,耳边听得二狗子低低喝道,“别动!”
黢黑的锅底灰遮掩不住他面上泛起的红晕,夏折薇烫得正难受,冷不丁被他放开,讪讪收回腿,看他沉着脸,馉饳儿都顾不上吃,也不好再去踩他,鹌鹑般坐着,默默吃了两口,到底没能忍住,关切道,“二狗子,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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