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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断桥残梦非在,烟光早色睥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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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雪将韩崇遂所做调查给安成呈上,详述丁浪所说:“韩崇遂此人,全不似他那铁骨铮铮的父亲,他夫人孟氏便是亡国之君原蜀国楚王的女儿,楚王虽将女儿嫁他,不过是当年笼络恩惠他父亲,此人并无实才,他进宋后不被重用,担任右神武统军孟玄珏账下一士,与其夫人感情不睦,并不为孟玄珏看重,可以说既被咱们大宋将士轻视,也不被原蜀国降士所喜。按理说,这日子应该过得艰难才是,不过,这人私下财产颇丰,宅院多处,日子却过得甚是富足,只因还暗中与乐籍有系,做营姬与官姬勾当,这些年私下确豢养许多年轻女子。”

安成点头复问:“依兰屏所述,可找出了她妹妹?”

傲雪摇头:“还没有,兰屏出生罪臣家眷,当年人数太多,要从当年查起,只怕不易,且韩崇遂做事甚为谨慎,凡事并不直接出面,怕是还得等等。”

浣月进门来报,见了安成,便被吩咐:“晚上让高太医来一趟,今日,我要出宫去。”领命答应,方去太医院。

安成嘱咐傲雪最近不用吩咐兰屏做事,让她安心养病,便自出宫,没让傲雪跟着。

同馆内,贤吃了早饭,正在大厅内等着大宋三位皇子的到来,上将军崔昊天和柳拓雨早已站立着等候,其余高丽来使分立其间,大宋皇帝派遣几位皇子前来,高丽国自然也不能失了礼节和身份。

不时,便有一位侍卫进来传报:“大宋三位皇子来了!”贤赶忙和崔昊天等到门口迎接,大皇子德崇、二皇子德明、三皇子德昌言笑宴宴,与同馆的陪同官员刘陵等走进门来。

只见三位皇子个个丰神俊朗,中间的大皇子德崇潇洒俊逸、超凡脱俗,目光清朗,却又放浪不羁,龙行虎步,举手投足间颇有威严之势,头发以玉冠束着,着一身玄色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锦色玉麒麟镶边,腰际系着白玉带,面目当真是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非常薄却紧闭的嘴唇仿佛是以最好的手法拼凑上去的,加上天资中自有一股气宇轩昂的可敬之光,略微蹙起的浓眉有一丝快意恩仇的疑凛之态,脊骨强健,身姿挺拔飘逸,观之让人钦慕。

右边的二皇子德明身高七尺,着一身月牙色云纹蹙金罗衣,一双剑目如利剑寒星,话语轩昂,吐万丈凌云之志气,眉似黛化,虽怒仍含笑,举止十分恭谨,肤色白皙,十分儒雅谦和,但眼神似是那漫漫寒夜,深处透出让人身颤的冷意,笑容那甚是迷人,有暖化三冬寒意的力量与他浑身上下的悠然神秘气质不符,他嘴角时刻含着笑意,观来却是十分可亲,等你还没回报他那一笑,那原来的微笑却早已荡然无存,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水面荡开的涟漪,找不到那笑容的方向。但脸上的笑意却还是悬挂在哪里,似乎一直都在。

左边的三皇子德昌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玉树临风,龙章风姿,资质天然,气质恬淡容若,洒脱不羁,一身墨绿大提花金丝锦袍,朝天髻束以明珠,头戴翠玉冠,显得英而不凡,卓而不群,俊朗疏神,眉眼十分有神,声若洪钟,不似凡人。

众人相互见礼,礼毕,德崇道:“我等奉父皇之命,特来拜见高丽世子,今日得见,世子果然天资神朗,另我等钦佩!”赵德崇这话实在是过于谦逊,其在诸皇子中一向是英勇神武第一,爱恨分明,最得太宗疼爱,是人中龙凤,从不肯敷衍趋势,赤子之心第一,早是超越了世俗的。今见贤十分的懂礼,又听闻他在高丽人人爱戴,已早想结识,因此,这话讲得倒不假。贤回道:“感谢大宋陛下的厚意,大皇子过奖了。我看,各位皇子,个个是人中之龙,小王倒是有些,有些自惭形秽了!”

德昌、德明见他谦逊知汉礼,又称赞自己,虽知他是谦让的过了,却也当真十分高兴。德昌生性洒脱,见旁边立着一位威风凛然,登时想起唐代卢纶的《塞下曲》,说道:“这位,想必就是高丽最神勇的上将军崔昊天了吧?”

崔昊天人长得英姿挺拔,留有髭须,跟德昌差不多高,武功精湛,异常勇猛的个性将军,在宋辽战争中表现得勇武强悍,德昌、德崇又怎会不知,因生性不喜言语,只还了礼,便又是那刚开始抱剑而立的姿势了,德昌难免觉得此人不给自己面子,有些气恼了,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几人进入复厅内,喝了茶,柳拓雨正从楼上下来,穿着石榴红百蝶牡丹衣衫,她肤质甚白,人长得秀雅动人,在高丽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宋人女子多清丽内敛,拓雨更多了一份贞静的神韵,身姿迷人,把三人都看得呆了。

柳拓雨先向贤行了礼,又向赵德崇等行礼。

贤邀请各位皇子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去品茗,三位皇子本就遵父命前来,见贤相邀,自是乐得。

德崇便有意找话题,说父皇有意安排一次狩猎,而到时候就期世子和崔将军展示身手,贤的涉猎之术自是比不上崔昊天,自己来大宋本就是考察大宋经济治的,并无太大兴趣,何况,太宗此举只想做给契丹使者看的,自己又何必凑这个热闹。

德昌见柳拓雨第一眼,便留意了,觉得拓雨的背影有些熟悉,却又不知在哪里见过?

柳拓雨亦觉察到德昌看她,面有愠色,倒弄得德昌尴尬,只得假装低头喝酒。

这一切都被德明瞧在眼里,早已看出,这个女子和高丽世子关系十分要好,对视间颇有知音眷属的感觉,不是听说要向父皇请亲吗,想来却是心中早有喜欢的人了吧,三弟这么看人家也太没礼貌了吧!

两国王子见面,虽两边有意显示亲好,喝茶聊天却也没什么意思,德昌虽与贤颇为相投,却仍觉得有几分拘谨无聊,大哥倒是和崔将军很有话说,二哥却似乎只是在敷衍了,他一向是不喜欢这些的,想来是想着王府中的美眷了吧?

澈儿借故出宫来络媛宫见初云公主,并偷听到的兰屏怀孕的事告之。

初云公主初始一惊,她宫里竟出了这等事,却不知她作何处置,父皇一向说她乃天下闺阁典范,事事颇为好评,想不到宫人竟然公然犯宫规。她未免事情外露,竟要处死那婢女,且不管她如何处置,若是真的处死,少不得请母妃在那婢女死上做章,说她虐死下人,若她不处死,也得叫人知道,她管教宫人不严,丢了她的脸面,想到此处便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眉眼一挑:“做的很好,你继续给本公主盯着,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过些时候我让母妃把你调到长乐宫,比在安成那里好多了,你好好盯着,且回去吧。”

澈儿心头甚喜,只怕自己回去,那兰屏便死了,当下磕头谢恩,安成公主一向不喜自己,明明自己比浣月等人能干多了,也不得她看重,既不看重于我,也就别怪我要投明主去,何必死活跟在你身边呢。

傲雪正在尹昭仪的妙音楼上眺望,将在一切看在眼里。

公主猜得没错,这澈儿果然前来传信,公主刚嘱咐留意她,今日就露出了马脚。

安成闲走繁街,也去韩府外和孟府转了一圈,便在城内玩一阵,心中念着兰屏的事,找人的事,不急,丁浪其人,便是吃的密谍饭,安成很愿意深信专业的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同馆。

巧在门口碰到德明,这个二哥哥一向沉静寡言,在父皇心中那是至仁至孝的好形象,只是安成不太喜欢这个哥哥,总觉得他让人看不清,当街碰见,少不得上前照面:“二哥哥,哪里去?”

德明听见声音,虽戴着帷帽,已知是安成,却见安成一副普通女子打扮,笑道:“你个胆大的,怎么又偷跑出来了,还不带人跟着,若父皇知了,定得罚你。”

安成拉德明衣袖,妍笑:“二哥哥不说,便没人知晓的,你这是去了哪里?”

德明佯装无奈,问:“不是父皇旨意吗,让我与大哥、三哥去拜见了高丽世子,刚出来,他们还在里面,你要不要进去见他们?”

安成可不想,连连摆手:“不见,他们见了,三哥不说,大哥定要训我,二哥,我整日待在宫里快闷死了,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个人闲逛却也无聊,你要陪我。”

德明点头答应,伸出手臂让安成跟上,毕竟也有些日子没见安成了,便道:“你要怎样玩,去我府上?”

安成一把拉住,窃喜不停:“二哥府上也不好玩。”

德明点头:“你个机灵鬼,二哥今日公务已算完成,便陪陪你罢。”

兄妹俩一边走,一边说些闲话,倒也一时没想出去哪儿,忽听路人说东巷有驯兽的,便要去看。德明没法,只得带安成前往:“宫中驯兽你还没看厌吗?”

安成反问:“那让二哥哥说个好玩的去处,二哥哥也说不上来,就要去。”

德明摇头不语,嘴角仍挂着一丝笑意,这笑意常常是不易察觉的,似有似无,或者说是蛊惑人心的,叫人看了生寒生畏。

走出安州巷,往都驿馆那边走去,却正遇上街正中有一大队辽人仪仗队正往驿馆行走,有一里多长,很是惹眼,安成便问:“怎么,高丽刚到,大辽使节也到了?”

瞧着这一队的草原商物,明明与大宋不合,自两国通使以来,每次来的使者倒是不少,虽停战几年,如此这般假意交好也不知能到几时。

两人混在人群中,见大队的辽人从街上大摇大摆地经过,过路百姓都避让,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实在不由得便要生气,安成觉得无聊,本想离开,路面已被封堵,荏地不悦,自己和二哥哥也要待立一旁,避让这些人?

隐觉一道目光直射自己,心里陡然一惊,头纱被风分开,安成慌忙整理,再抬头望去寻找那道冷厉目光源头。

这支商队人数众多,高头大马够嚣张,队伍领头为二人,皆为大辽青年男子,一人英气逼人,颇为精壮,略微在前,正与身旁男子交谈,而那个盯着自己的人正是那骑青骢白马的人。

隔着帷帽,那个契丹男人仍盯着自己,安成觉得气闷,此人甚是无礼,便也逼视回去,在那一刻,时光仿佛都停止了。

很久以后,安成想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会说,耶律斜轸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置身沙场,睥睨苍生的王者气势,残阳初照,那个很平常的下午,对于耶律斜轸来说是不平常的。

后来耶律斜轸想过,在那一刻,她是厌恶自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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