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韶之晏知道诸位妃嫔都在凤栖宫门口跪着的事，可依旧还是不急不慢的吩咐茯苓替自己沐浴更衣。

方才发生的事，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梅妃策划的。旁人或许不知道梅妃和余贵人之间的关系，可韶之晏心中却是知晓的。

想来那余贵人倒也是个可怜之人，余贵人的父亲是杨府上的仆人，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梅妃的一枚棋子，她这一生便终是身不由己的。上一世余贵人替梅妃做了那么多恶事，最终事情败露，余贵人也是为了梅妃，将所有恶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终是三尺白绫了断了性命。

不，或许余贵人不是为了梅妃，而是为了自己的父母。

韶之晏坐在铜镜前细细的想着，竟是有些怜悯余贵人。若是可以，韶之晏也想给余贵人一个机会，只是不知她能不能把握住了。

茯苓站在韶之晏的身后，拿着帕子替韶之晏擦拭着发间的水珠，眉头微微的蹙着，一副生气的模样，嘟囔道：“娘娘今日真是太冲动了，那苏贵人落水便叫她落水就好，娘娘何必急着救她？我瞧那苏贵人在水里扑腾的缓，好几次还将娘娘您拖水里！”

瞧着茯苓气鼓鼓的模样，韶之晏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许是上一世恶毒到了极致，韶之晏这一世总是想做些什么来赎一赎自己的罪过。方才拉苏筱筱的时候，韶之晏只是下意识的那么做了，倒是真的没有多想什么。

“娘娘您还笑！”茯苓心底本就是气的，这会儿瞧见韶之晏根本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甚至还在那儿傻笑，茯苓的心底便更是生气了，撅着嘴盯着韶之晏，说话的音调都加重了几分，道：“这次是娘娘正巧习得水性，可下次，若是再出现这种事怎么办？奴婢知道娘娘心善，可也总得先顾着自己才能再去顾旁人呀！”

“茯苓说的对，你好好听着。”

顾清欢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韶之晏朝着那声音源头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顾清欢一身墨色的长袍随意的穿在身上，领口也微微敞开着，露出了他好看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许是刚刚沐浴出来身上带着水，那衣裳微微的贴在他身上，隐约可以瞧出肌肉的曲线。青丝上也是湿着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落而下，面上也是带着一副浅浅的笑意，缓缓的朝着韶之晏走来。

韶之晏一时间有些晃神，可终是垂下了眼眸稳住了思绪。

即使韶之晏不断地告诉自己，顾清欢对自己的柔情是假的，可自己的心却总是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每每见到顾清欢的时候，还是会止不住的慌乱。

韶之晏许是不恨顾清欢的，上一世自己害了那么多妃嫔，杀了那么多皇嗣，叫顾清欢登基十五载，膝下却没有一位皇子。若是换作自己，定也是狠毒了上一世的自己。

可韶之晏却也不敢再爱顾清欢了。

顾清欢的柔情就像是致命的毒，每每瞧见顾清欢的笑，韶之晏都会不知所措。可看着顾清欢眼底的柔情，便又止不住的回想起，上一世自己最后见到顾清欢时，他眼底的寒意。

或许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韶之晏抬头，平静的瞧着顾清欢。既然他对自己的喜欢是假的，那自己便不要沉沦了，就这样好好的做他的皇后，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待着，直到等到哥哥来救自己离开的那天。

茯苓瞧着，朝着顾清欢行了礼，嘟囔道：“皇上这次可得好好的训一训娘娘了，娘娘这次可真是太莽撞了。”

韶之晏眨了眨眼，扬眉瞧了瞧顾清欢，笑道：“若说莽撞，皇上都自己跳下那莲花池了，岂不是更莽撞？”

顾清欢也不禁笑了起来，走到韶之晏的面前伸手点了点韶之晏的额头，柔声道：“你说的是，就叫茯苓一起教训我们两好了。”

茯苓撅了撅嘴，小声嘟囔道：“皇上就是太宠着皇后娘娘了！”

韶之晏瞧着茯苓委屈的模样，心底也知道今日的事确实是自己莽撞了，便笑着牵着茯苓的手，安抚道：“好啦，你瞧你这小嘴，都能挂个壶了。我知道错了，下会不会这般莽撞了。”

韶之晏安抚了茯苓好一阵儿，这丫头才算作罢，终是撅着嘴退了下去。

韶之晏瞧着顾清欢发间的水珠落在衣裳上，浸湿了一大片。想着这三月天凉，若是衣裳湿了吹着风又着凉了就不好了。

心下想着，韶之晏便走到窗边将窗户缓缓的关好，又拿起干净的帕子走到顾清欢的身后，细细的替他擦拭着发间的水珠，说道：“皇上出来这头发还是湿着，三月的风还带着凉意，若是伤了龙体就不好了。”

顾清欢轻笑着，缓缓道：“各宫的妃嫔还在凤栖宫外跪着，今日之事，你想着如何处理？”

韶之晏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今日之事，无论是苏贵人真的不小心自己落入池中的，还是是被人推下去的，终是要有一个交代。只看皇上，希望臣妾如何处理此事。”

顾清欢扬了扬眉，眼底带着几分笑意，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道：“苏贵人这些日子得宠，确实是愈发骄纵了。”

韶之晏听着顾清欢的话，心底便是明了了。看样子，顾清欢依旧不打算动梅妃。

“臣妾明白了。”韶之晏垂下了眼眸，掩住了眼底的无奈。

顾清欢并不是不想动梅妃，而是此时此刻，顾清欢没有能力去动梅妃。

顾清欢虽是在朝堂上亲近苏家来压制杨家，可杨家终究是两朝元老，家族的底蕴依旧是在的，若是轻易去惩治梅妃只怕会惹得杨家心生怨恨。所以顾清欢便一直在放纵梅妃，宠她、惯她，直到把她捧到高点，叫杨家得意到忘了分寸，顾清欢才有机会真正的除去杨家。

韶之晏知道的，如今的梅妃就像是从前的自己一般，得意、自大、目中无人。所以韶之晏才会无奈，无奈的是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梅妃一步一步走到顾清欢的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