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你来(第3/3 页)

“哪正常？他分明已经……”程老祖看看一脸茫然的程醒琪，惊觉有小辈在这儿，她不能说自己做出掉份的事。

“已经被老祖趁夜迷晕扔出去，卖给羊贩子？”

方樱替她说出来了。

程醒琪难以置信放下筷子:“祖母，你把府里的人卖给羊贩子？”

“怎会！”程老祖自然一无所知:“老身只是将他送去江南，不曾将他发卖过！”

她转头看看身边侍候的朴管事，管事一脸苦相，摆摆手:“许是判官真显灵。”

程祖母听不懂管事说什么，莫名其妙。

“老祖没卖我的仆役，可你们找的人将他卖了，要将他发卖到外地去。”方樱深深看她一眼，程老祖不自觉挺挺背:“老身不知这些。”她瞧着并不惭愧。

方樱深叹一口气，转身走:“罢了，与你有何好说。”

“你去哪？”程老祖握杖走来:“你既知道我要送走他，还敢将他留下，是诚心作弄我？”她生气道。

方樱停下脚步。

“便直说，老身就是瞧不上你那个下人，你若不肯让我送，你便自己将他送走！”

长杖在地上狠狠一杵，程老祖眼里都是怒意。

程醒琪忙提裙出来，扶住发怒的祖母。

“为何？”方樱嘴角动动。

“因你已嫁进我程家，你生是程家的人，死是程家的鬼！便是有朝一日被挫骨扬灰，也只能给我死在程家，做程家的地亡魂，休想生二心！”

方樱淡淡瞥眼，她不用想都知道这老太太要说什么。

程醒琪的手却松了，迷茫的眸底覆上一层失望。

“祖母，您怎能这样说？”程醒琪曾认为祖母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不管她喜欢与否，都会照着做。

可现在，她敬爱的祖母用一种极度恶毒的面目对嫂嫂说，她便是挫骨扬灰，也只能给程家做地亡魂。

这对吗？这有道理吗？

挫骨扬灰这样的词，是该对家人说的吗？

程老祖瞧程醒琪大惊失色的脸，怒眼里终于回过几分神，去握程醒琪的手:“三妹啊。”

程醒琪退后一步，躲开。

她眼中蓄着泪，泪间难掩失落:“祖母，倘若来日，醒琪嫁去别人家，那家的长辈也与我说这样的话，您能允吗？”

程老祖眼珠慌乱瞥瞥，忙道:“三妹不会做叛逆的事惹大人生气，长辈们喜欢你都来不及，怎舍得说你？”

“若我会呢！”泪从程醒琪的脸上滑过，她胸前起伏着，嗓中哽咽:“若我会，您便觉得，我该听这样的话吗？”

“胡闹，你和她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程醒琪犟犟抹掉眼泪:“都一样！母亲一样，嫂嫂一样，那我跟她们也一样。”

“天下的女子，都一样。”

方樱没见过程醒琪说话这般大声，她一向是娇娇弱弱的小蝴蝶，突然这样，便又像扑火的飞蛾。

蛾子没有蝴蝶讨人喜欢，若一只茧里破出的是蛾子不是蝴蝶，人们就会败兴而去。

但蛾子知道自己想去哪。

它们喜欢月光，又找不到月光，于是把火当成月亮，粉身碎骨也会扑去。

这个日晨国公府异常寒凉，程醒琪送方樱往回走，沉默不语。

她的泪全干了，此刻唇角凝重。

“在想什么？”方樱摸摸手里的汤婆子，那是程醒琪让给她的。

程醒琪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摇摇头。

“我猜你在自省。”方樱道。

程醒琪又把头低下去:“方才我失态，嫂嫂见笑。”

“在我看来你未曾失态。”

醒琪又摇头:“长辈面前我出言这般冲动，是我过分，不该的。”

“不该？”方樱挡在她面前，程醒琪差些撞上她。

“你所言分明句句发自肺腑，有何不该？”

程醒琪两手握了握:“女诫上说，女子当顺从长辈，也当顺从未来夫家人，我今日却顶撞祖母。”

方樱听见噗呲一声笑出来:“你在说啥呀？”

“啊？”

“你管女诫上说什么，反正你又不看。”方樱随意笑言着。

“你看的，不是为官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