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第1/4 页)
这日午间,朝廷有人上门程府刚开门,就见官大人举起一封圣旨。
众人莫名其妙着跪了满院,官大人抽开圣旨宣读,短短几句话,在程老祖脑袋里打个晴天霹雳。
无妄之灾倾刻降临,程家上下人心惶惶,昨日的安宁光景都成皂沫,今日风来,一吹就破。
“说我孙儿联合反贼谋逆,有何证据!”程老祖将手中仗握紧:“我儿的坟就这般平去,程家的清白就任由你们污蔑吗!”
“这可问不得我们了。”来人将圣旨恭敬收起:“圣上之意,程老祖还有辩驳?”
程老祖正要开口,袖口却被符青拉住。
符青慌乱着,语速快了些,低语:“弦儿未死之事,咱们家里信,可若说出去断断是没人会信的,这事明显是冲了程家来的,弦儿只是个借口,若真说了,定会被冠上个欺君之罪。”
程老祖握住她手腕,细想是这道理。
她眼睁睁看着来抄府的官兵进屋,将府中各处翻个底朝天。
下人们瑟瑟发抖,忍不住尖叫和哭闹,她苍老的脸上只有绝望迷茫。
“老身要面圣!”她急咳:“这之中定有误会!”
“程老祖。”那大人看她却笑:“您莫要为难我们了,你程家长子连同嫡公主造反,不是人死了就能了事,不忠国不忠君,戴罪之身还敢痴心妄想。”
“你满口胡言!咳。”程老祖一听这话,咳的脑门泛红:“咳,我程家向来忠国忠君,我儿程席战死沙场,我孙儿更是尽职而死,从未对不起大显!咳咳咳……”
老祖边激烈辩言,脸越发通红。
“是否胡言,您说了不算,还得程长弦亲自像圣上证明才是。”
“我儿已死,你们要他如何辩白!”符青忙扶住程老祖:“陛下也知死人无法开口,这分明是有人趁机乱言蒙蔽圣心来污我程家的!”
官大人一脸无奈,明说暗说都不对,最后落下一句:“既然夫人也知道,便不要再问了,此事朝中无人上奏,下官言尽于此。”
符青愣住。
“是圣上的意思?”程老祖大口呼着气,只觉得天塌了:“怎会是圣上的意思!咳咳咳!”
“母亲!”老祖咳出的血溅在她的衣袖上,符青大惊失色。
“可笑啊!”老祖口边鲜血溢着,符青怎么擦都擦不净。
“可笑儿孙一生奉于大显,今日竟大祸临头!”她的瞳中渐渐涣散,颤抖不止的手握住符青的手:“是老身对不住你。”
“母亲……”符青摇着头:“别说了。”
程老祖悔恨的泪从眼角滑落:“倘若当初我儿死时,我肯放你走,你便不必跟着程家遭受此难。”
是了,程席走的第二天,程老祖将符青叫进房中,苦口婆心劝她不要改嫁,留下守寡。
“我肯留下,不是因为您。”符青抹掉她的泪:“是我这一生,除了他便没有想嫁的人,在哪活着都是一样。”
老祖阖眸,这才有了点释然,她似乎感应到什么,呼吸缓慢下来,将符青叫到耳边。
符青忙凑过去,认真听着她的耳语,不时点着头。
她的眼皮渐渐疲倦下来,想抬手摸摸符青的发,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我说的,你可都记下了。”
“记下了。”符青沉痛含泪。
“好。”
这一刻,老祖似乎又年迈了十岁,她靠在符青怀中,望着天上的白云,不知在对谁喃着。
“你把程家给我,可我负了你。”她眼中混沌。
“即便这般,我知,你还是不舍得怪我。”
憔悴的眼皮重重合上,符青颤指朝她鼻息探去,豆大的泪滴在袖口。
“主子!”朴管事从一众下人间爬出,跪在程老祖的尸体旁,他几乎疯了般的哀嚎起来,不停磕头。
“你不能扔下小的啊!”他鼻涕眼泪掉进嘴里,却来不及擦:“您说过的,只要您在,什么都能熬过去!”
朴几从来都是个老实人,他小时候被临村的大哥撺掇着去偷东西,但一次都没成功过,还总挨打。
大哥说既然他不会偷,总归会卖,于是有一天,将一展漂亮的砚台交给他,让他去销赃。
年幼的朴几抱着砚台在街头转悠了好几圈,终于盯上一个买家。
大家都说那王家小姐,是城中字写的最好的闺秀,砚台是他见过最好的东西,他觉得要配一个字最漂亮的人。
他鬼祟凑到人家马车前,犹豫道:“大姐,我这儿有好东西,您买不?”
“大姐?你叫谁大姐呢!”车帘被狠狠一拉,露出张清秀泛怒的脸:“我过几日才成婚呢,这会儿就成大姐了?”
朴几脸一红,顿时结巴起来:“我我我,你你你,小妹儿,买不?”
王家小姐脸色好了些:“虽然你看上去不大点儿,肯没有我年纪大,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什么东西啊?”
朴几恭恭敬敬递上砚台:“可…可好了,只收二十。”
“二十?”王家小姐越看,脸色越是差:“我说我房里那砚台怎么不见了,原是到这儿来了,我三两银子买来的你给我卖二十,还卖我头上来了,你个贼!”
朴几手一慌,砚台磕在窗边,磕掉一块,那天他被抓进了官府,被狠狠鞭笞一顿,关了十天,出来时发现大哥也因偷东西被抓现行进去了,就在他隔壁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