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第1/3 页)
净妃落座,面色如常,而后元治平姗姗来迟。
方樱不识得秦消婉,她却识得方樱。
寒暄起来才知,她入宫前与楼回怜是玩伴。
席上开始添菜,宫女捧着鱼肉进来一轮,而后又捧着酒进来,氛围正是轻松,那捧着酒壶的嬷嬷赫然抬头。
“天子在上!”装扮成嬷嬷的坞娘放下酒壶,跪在正殿上,几乎竭力喊出。
方樱也认出她,那是来领过粥的妇人。
元帝一脸莫名,太监震一激灵:“刺客!”时间舞乐停了,御前侍卫齐刷刷上殿,拉住坞娘的胳膊就要将她往外拖。
“陛下,草民不是刺客,实乃有冤情难呈,不得不扮做送菜车夫蒙混入宫,只为见您一面!”坞娘双膝拖于地,上身仍倔着:“草民是大显的子民,也曾上过战场,驻守边疆,怎会生伤害陛下的心思!”
听到这儿,满堂人的目光全聚集在坞娘身上。
“诶。”符弃拱手:“禀陛下,臣识得此人,却为旧程骑之人。”
元帝这才点点手指,御前侍卫停下动作,在坞娘身上简搜了一遍,只搜出一张纸卷。
坞娘手臂挣脱开,重重磕头:“草民心知蒙混入宫是桩大罪,可便是今日身死殿前,也要将启州的灾情全然报知于您。”
她的话头不敢断掉,紧忙把纸卷展开,那纸卷很长,请愿字行旁,是数百个指印。
指印参差不齐,大小不一,甚至有些并非是用红泥印上,而用泥土。
“启州灾情已拖延许久,老乡们苦等赈灾粮食,却只等来难以果腹的麸糠。”坞娘说着,却是哽咽:“您可有见过活活饿死的人,便是一具骨上盖着一层皮,启州各地,皆是这般尸体!”
“混账!”元夕反胃捂嘴:“大殿之上你说些什么腌臜话,叫人如何吃得下东西?”
启州灾情元夕没听过,她也不在乎,只是这种场合混入个贱民,张口死人闭口有冤,叫她胃口全失。
方樱却知了,那个叫计沉的孩子为何想见天子。
程醒琪听着坞娘的描述心里发闷,她不曾见过遍地饿死的人,可想来无人会抱着赴死的决心给自己安欺君之罪,坞娘所言怎不为真?
元夕斥责坞娘她更是难受,她想替坞娘说一句,可这氛围太过凝重,她亦不敢顶撞公主,张张嘴又闭上,嗓子眼儿干冒火星。
“殿下所言有理,灾民出言这般鄙陋,还叫您怎么用膳。”
身旁,有人先开口道。
程醒琪看去,一只手在案上放定一只茶杯,她的嫂嫂抿着唇,指骨在杯上紧紧握着。
“回怜知礼,座下贱民唐突闯殿,其罪当诛。”元夕松松眉。
“妾瞧着也是。”方樱分明附和,后牙却咬着。
“此人何止一桩罪,启州受灾,她千里迢迢赶入京中求粮,不为一人求,为万千乡亲而求。她非背一人之罪,她背的可是万千人胆敢饿死的大罪,诛一次不够,当是要诛上万千次来平息殿下失了胃口的怒气才是。”
元夕鼻息一顿,越品越是不对:“楼小姐,你这话,听着像在怪本宫不近人情?”
“不敢。”方樱扭脸,端庄一笑:“妾低微,殿下却受万人爱戴,自然比妾懂得大义,便是怪天怪地,断不敢说殿下一句不是。”
“好伶俐的一张小嘴,本宫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元夕眉尾轻挑,嘴角下垂。
这般,是阴阳与吹捧齐上,把她给架住了。
程醒琪一直瞧着方樱那嘴皮子利落的上开下合,抿抿唇角,有些羡慕。
元帝将呈上来的纸卷细看一番,睥向台下,清嗓道:“此事,竟无人禀与朕,户部干什么吃的!”怒意泛在他脸上,座下跪倒一片。
“回头朕定好好责察一番。”他又按按太阳穴,一副费心模样:“可今日是临安君的接风宴,此事延后。”
“臣惶恐。”他作揖:“感念陛下记挂,臣亦是大显子民,圣上忧心民事,臣不敢将扰。
“是啊。”秦相起身附:“灾银事大,陛下明察!”
一一武,一左一右,二人挡在元帝座前,他只好清清嗓,放下酒杯。
“既然如此。”他看眼大太监:“唤户部刘涛上殿。”
而元夕还是一副悠闲模样,只是眉间不耐烦。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她贴身的宫女轻问。
“怕什么?”元夕倒是无所谓:“你没听见这桩案是启州的案,与我哪有半分干系?就算刘涛被唤,难不成还能怪到我头上?”
“禀父皇。”一人忽而离坐,跪倒在元帝目下。
元治平抬了袍,脸色瞧着为难不已:“今日是临安君的接风宴,本想不来扫兴,可既然父皇要查灾银,儿臣手中亦有桩灾银案先呈与父皇。”
“何案?”元帝见元治平忽然跳出来,有些疑惑。
元治平俯身,字音铿锵:“鬼匪劫盗境州皇银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