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长辈旧事(三)(第1/8 页)
直到被程席抗回营帐,他才知道自己已经闯下弥天大祸。
他的父亲从没教过他逃避,所以他刚换身衣服就准备去给父亲认错,走到帐外,却听见父亲已经发起火。
“程席,你可知道你干什么!”临佑君指指自己的胸膛:“我的副将,擅闯合西边境,一旦对方发现并以此为借口开战,后果你能不能负担的起!”
程席一句都没反驳,只是跪着:“末将有违军令,认罚。”
临佑君深深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一脚:“你自己下去领罚!”
鞭子一鞭鞭落在程席背上,他咬着牙未叫一声,握着长凳边,指盖青白。
符弃无措握着拳,老伙夫过来拍拍符弃的背:“你不必担心,程将军没供出你们,他一人找临佑君认的错。”
老伙夫何尝没有自己的私心,此事因他的徒弟李成而起,符弃身份最贵,就算出了军营还有家里兜底,日子不会差到哪里去。可若追责到李成,那个孩子会丢了他引以为傲的差事。
“不行。”符弃听着那鞭子声,心里一揪一揪,就要往帐子里冲:“这是我的错,怎能让别人背。”
老伙夫忙拦住他:“你去也无用,程将军一样要挨罚,你在他手下,你有过错他难辞其咎。就当是为了大成子,求小公子忍下吧,别浪费将军一片好意。”
“他受罚会很重吗?”符弃顿住脚。
“程将军挨鞭子后会被降职,可若是你跟李成,会被驱逐出营。”
晚上,符弃端着药膏,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进去。
程席卧躺在铺上,阖眸,看似假寐。
“既然你歇了,我不打搅了。”符弃局促放下药膏准备走。
“何事?”程席突然睁开眼。
“我……”符弃本是来道谢的,可话到嘴边,硬变成了问句:“你为什么救我,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阿姐,”程席答的很直接:“我心悦你阿姐,不想看她因你伤心。”
“为因为,你是我的兵。”
之后日子一久,符弃也忘了,那句道谢说了还是没说。
不准李成抢他鸡腿,偷偷留给程席的时候好像说了;觉得程席总是絮絮叨叨,听的不耐烦让他闭嘴的时候好像没说。
同他抗起一根木头穿过戈壁的时候好像说了;被他丢进泥沙里头站不起来的时候好像没说。
总之,他不讨厌他了。
程席是个有点本事的人,就算被降职,没过几年就升了回来。
他升回副将的第一日,对符弃说了他的决定:“我要求娶你阿姐。”
晚上符弃与李成坐在牛棚里,眺望着星空。
“你不高兴啊?”李成不理解:“可是程将军人很好,他会对你阿姐好的。”
符弃说不上来:“可我还没有变成能超越他的男子汉。”
李成摸摸下巴:“谁能超越程将军呢?”
“人往高处走知不知道?”符弃吐掉嘴里的草:“没出息。”
“也对,你说的有道理。”李成突然站了起来,把腰一插:“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也会像程将军一样,当个了不起的副将!”
“切,你要是当副将就给我当吧,放眼天下,能与程席媲美的也只有我了。”
那场婚礼很是盛大,花瓣洒在阿姐的盖头上,她与程席一同迈过门槛,走过院中石阶。
程夫人笑的合不拢嘴,父亲哭的唇角颤抖,眼泪全滴进程席奉来的茶里。
“好苦的茶。”他说。
符弃不知道有多苦,想尝尝,被父亲赏了个大嘴巴子。
“你也想给他当爹?”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姐怀孕的消息传来军营,可临佑君帐中病危,死前把程席叫到床边,语重心长。
“姐弟俩母亲走的早,我这个当爹的,不能常陪着她们悉心教导,即便如此,她们还是长成了正直的孩子,我很骄傲。”
“她很好。”
“我明白,你随我征战多年,又怎会不了解你,你不会辜负我的女儿。咳咳,符弃这孩子总给你为难,我也明白,是你宽厚,不同他计较。”
“程席啊。”他苍老的手握紧他:“我只怕我走后,身后这位置,符弃坐不稳。望你,多包容他,多教教他。”
符弃蹲在帘后,捂着嘴巴不敢放出哭声。
他从前坐在马背上看父亲的背影,如今看着程席的背影。
看他的臂膀越发厚重,身上的伤日渐增多,脸上蓄满胡子,已经可以独挡一面。
在变成大人这件事上,他总是慢他一步,慢这一步,不知要追多久才能追上。
“我学了支舞。”程席丢给他一块肉:“回去跳给你阿姐看,她肯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