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观音(第3/3 页)
“咋没有。”方樱把鸡腿塞进嘴里:“不管发生何事,都得填饱肚子才行,就算死到临头也不当饿死鬼。”
再说了,吃饱饭,才有力气打架。
看这小厮吃的两腮鼓鼓,程长弦无奈,撩开幕帘一缝。帘后,几层客人已经坐满台下,陈头家在客座上到处敬酒,讨好的嘴脸像换了张皮。
在座面熟之人不少,程长弦仅一眼扫去,便瞧见几位皇商夫人,尚女儿,甚至还有官家子弟郎。
不过其中最打眼的,便属二楼上房饮茶的女子。她手边坐着一个浅衣的蒙面男子,看不见脸,只见一双棕眸。
她椅后婢子簇拥,一身大红,笑意盈盈。
嫡公主元夕,程长弦认出。
他虽与夷湛交好,却与元夕交集不多。嫡公主乖浪张杨之名早已传遍民间朝野,程长弦从前并不多关注。毕竟公主喜纳面首不触及哪条律法,夷湛再对他吐诉不满,那也是别人的家事。
可关于阿忍的那场梦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梦里元夕私杀无辜马夫,更自言勾结刑部姬亦池。
残杀平民,结党营私。不过勾手间,已有两桩罪行显于水面。
程长弦消沉盯着那张春风满面的脸良久,一低眉,脚下骨头吐了满地。
他略有嫌弃的看向吃饱喝足的大花脸小厮:“你吃好了?”
“贼好。”小厮还有心情找块闲布擦嘴:“我就说,烧鸡必须是西街的最香。”
程长弦对烧鸡此物无感,准确讲他对任何食物的感觉都相同。
吃东西,不过是延续生命的一种方式。若不吃就不会饿,他便是不吃也无所谓。
“一会儿从后门走,我看打手基本都聚集在前厅和楼中,相比之下后门处薄弱很多。”
“巧了,我也这样想。”那小厮脱下戏服,也朝帘缝中看去,叹道:“这里贵人真是多。你说他们上辈子该做了多少好事儿,这辈子才能过得这样舒坦?”
程长弦不苟同:“难道出身富贵就叫舒坦?做人,对得起自己的原则,才叫舒坦。”
“切。”小厮嗤笑:“原则值几个钱,能当饭吃,能当棉衣遮风蔽体?就说你自己吧,阿忍。瞧你没少受戏楼子欺负,你就算把原则捧到他们脸上去,他们可曾想过给你一条人路走?要是连人都不是了,还谈个屁的原则。”
程长弦不喜欢听粗话,可切实被她问住了。
阿忍这一生,好像特别漫长。
只有短短几日,在阿忍身体里,他已尝过未曾想象的滋味,味味苦过黄连。
他曾觉得,那些自寻死路的人总是无能又痴蠢。
可若他自己完整过了阿忍这一生……
程长弦握握手,连掌心也无力。
“我看这边戏快开了,一会儿要是被发现唱戏的角儿不上场,可得出大乱子。”方樱眼神仍在外头瞟着,戳戳阿忍肩头:“差不多了,走吧,头牌大人……”
忽然,她的指顿在阿忍肩上。
方樱愣住。
嫡公主元夕一身火红居在上座,她的身边,挺正坐着浅裳的棕眸男人。
那双眼睛似从前一般没有波澜,没有情绪。那个人即便不露出脸,方樱也能默出他眼型的轮廓。
他曾站在月下的岩石上,用这双眼淡淡看着方樱,丢给她半只温热的烧鸡:“说过了,叫我弧柯,别叫师父。”
她嗓中紧着,不自觉抠紧手边的衣服。
“你怎么了?”程长弦发觉出她不对。
“没……”方樱不敢说完一句话,她已经压不住伪装出来的声线,怔着眼,再度望向那男人。
师父,你怎会出现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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