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犯情

本来平日里都是钟晓越、段梅和兰小军三人一起到食堂吃午饭的。可兰小军此时还在谈话室里找女犯调查刚才发生的情况。钟晓越和段梅等了等，见她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的样子，就决定把饭打回来吃。而穆春阳基本上都是从家里带饭，反正每天早上都一定要给佳佳做，所以也就把自己上班的一份也顺便带了出来，这样总比吃食堂更经济实惠一些。

钟晓越和段梅赶到食堂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就餐的干警们已经散了大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正埋着头认真地对残汤剩饭做着最后的清剿。

食堂李师傅支楞着胖胖的手臂趴在供应窗口的边沿上，边惬意地吸着烟边笑眯眯地四下张望着，仿佛是一名刚刚打完胜仗的志得意满的将军。

看到钟晓越和段梅甩着空空的饭盒走进食堂时，李师傅的眼睛“倏忽”亮了一下。他麻利地从窗口转回身去，再转过来时，手指间的烟蒂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油迹斑斑的、能在此刻勾起肠胃无限**的巨大的舀勺。

“丫头！怎么才来呀？荤菜可是没有了！只剩了……”李师傅用舀勺在两个大菜盆上“当当”敲了两下，“炒三丝，炝拌芹菜！要什么？”

看到两个年轻的女警撇了撇嘴，一副不很满意的样子，李师傅笑道：“不想吃啊？不吃这可都要没了！我还没吃饭呢！”

钟晓越和段梅只好照样要了三份菜，又打了八两米饭。临出门的时候，李师傅又把她俩喊了回去，从窗口递出来两个咸鸭蛋递到段梅手里，大声说：“吃胖点儿，丫头！”钟晓越不满地叫道：“李师傅也太偏心啦，我也瘦啊！”

李师傅呵呵笑起来：“你还好，还好！”

当钟晓越和段梅拎着两袋子方便餐盒回到办公室时，看到兰小军已经先她们一步回去了，正抱着穆春阳的精钢饭盒狼吞虎咽呢！

“好你个兰小军！”钟晓越把手里的餐盒往办公桌上重重一放，不满地叫道：“你可真够意思呀！你把穆姐带的饭吃了，让她喝西北风去呀！你就那么饿呀！”

兰小军嘿嘿一笑：“穆姐非让我吃！她说她不饿，到楼上资料室写东西去了。”

“你可真……”钟晓越还想再说什么，回头见段梅正分出一套饭菜来，往另一个袋子里装，才意识到该给穆春阳送些饭去，忙上前说：“段梅你先吃吧，我给穆姐送去！”

“我去，我去！”兰小军也赶忙挤过来，伸手要抢袋子。

段梅笑吟吟地闪开：“好啦，都别抢啦，好像楼上有多远似的……你们快吃饭吧，我马上就回来！”说完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钟晓越转过身瞪了兰小军一眼，走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刚打开方便餐盒的盖子，又想起刚才三分监区发生的事，问道：“小军，问题处理得怎样了？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兰小军拿起她的特大号保温杯一口气咕嘟咕嘟地灌进好几口水，满足地抹了抹嘴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冯云秋怀疑是乔乙乙向干警检举了她与别人串换物品的事，为了泄愤就在犯群中说怪话，说乔乙乙是‘狐狸精’，迷死了男人替她当垫背的，自己还不偿命……’之类的话。这偏偏是乔乙乙最忌讳的——你可能不知道，乔乙乙的案子是团伙抢劫，她的两个同案犯因为情节严重在乔乙乙入监前就被枪决了，其中一个是乔乙乙的亲哥哥，另一个是她准备谈婚论嫁的男朋友！”

“冯云秋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钟晓越问。

“她们入监前是一个看守所的！”兰小军又咕嘟了两口水，接着说：“你别看乔乙乙平日看起来很轻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对自己的犯罪却一直讳莫如深。我以前找她谈过，她一直觉得特别对不起她哥哥和男朋友，她说如果不是自己总不满足地要这要那，他们也许就不会送命了！毕竟那是两个她最亲的人，对他们的死她可能比任何人都感到难过。偏偏冯云秋总拿她的痛处说嘴，所以就……”

“哦……”钟晓越理解地点点头，“那现在情况稳定了吗？”

兰小军哼了一声：“冯云秋倒没什么，她是不肯吃眼前亏的，每次进了办公室都一样，不用等我说什么，就一个劲儿地认错、认错，还痛哭流涕的，就差没磕头作揖了……可出了办公室的门儿就不是她了！我听说她还在女犯当中散布什么‘错了再改，改了再犯嘛！’跟我这演小品哪？我就纳闷儿：她那张嘴好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样，根本管不住！天天东家西家、三姑六婆地说，什么听来的看来的、有影儿的没影儿的，都说得跟真得一样！不胡咧咧就难受！这回我非好好治治她这毛病不可！”

“你们那个乔乙乙也是够泼辣的，我看把冯云秋的脸都挠出血印子了！”钟晓兰越说。

兰小军气呼呼道：“可不！这还不认错呢！我先让她反省，等回头冷静下来我再找她谈！不管什么原因也不能动手打人呐！这还有没有纪律了！”

“慢慢谈，别太心急了！”钟晓越提醒道。

“不急——不急，慢慢谈！哎！”兰小军重重地往椅子背上一靠，“晓越姐你发现没？我现在根本没脾气，一点儿都没有！都快让她们给我磨成幼儿园阿姨啦！”

“快别瞎说了！”钟晓越忍住笑：“回头让穆姐听见了再收拾你！”

兰小军一下捂住嘴巴，扭过头看看门外并没有穆春阳的身影，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