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隔离反省

当钟晓越从值夜班的朱队长口中听说女犯初琪因为打架被隔离反省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做分监区长快三年了，接手的“新收”上百人，第一天分到监区就严重违纪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钟晓越回忆起昨天下午自己对初琪进行谈话教育时，她表现得虽然不太积极，甚至有些冷漠，但态度还是比较老实的，被问到个人情况时也还算配合，怎么自己刚刚下班没多久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呢？通常情况下，再顽劣的女犯也不会在刚入监区、还没有搞清状况的前提下胡冲乱撞的！

钟晓越强压住内心的焦虑，详细地向朱队长询问了头天晚上发生在二分监区女犯休息室内的情况。

朱队长说：“昨天下午大概五点多钟，我正准备给犯人们收工，忽然听见‘劈里啪啦’的一阵乱响，然后你们分监区休息室门口就一下子围满了人。我知道出事儿了，就连忙跑过去察看。一进休息室，就看见那个新来的女犯，叫什么……”

“初琪！”钟晓越提示道。

“对，就是她！那个叫初琪的！她紧紧地掐住赵虹的脖子，用力地把她的脑袋往储物柜门上撞！赵虹的脸憋得通红，手脚使劲儿地踢打着，拼了命也挣脱不开，箱子、椅子什么的被她带倒了一大片！旁边的犯人见初琪凶得要命，也没人敢上前……”

“初琪见您去了也没松手吗？”钟晓越问。

“可不！边上的犯人看见我去了，都一个劲儿地喊‘队长来了！队长来了！’那个初琪就像没听见一样，死死卡着赵虹愣是不松手！我一看，再晚一会儿就出大事了，就连忙按了警铃，过去拉她。嘿！她的劲儿可真大，一点儿也不像个女孩子！还是楼下值班的小孙和小夏带着械具跑上来，才一起把她控制了……小夏当时就要给于监区长打电话，建议把初琪送到禁闭室羁押起来！后来我们又一寻思，这犯人刑期那么长，才入监第一天就背处分，对她以后的改造也有影响，所以还是先把她隔离反省了，等你了解了具体情况再处理！”

钟晓越由衷地向朱队长道了谢，接着又问：“那……您知道初琪为什么打赵虹吗？”。

朱队长说：“我问赵虹了，据她自己说，她也就教训了她们几句，可能是话说得重了点……其实这也正常的，像初琪这么劣性的犯人，如果刚来的时候不拿捏住，以后还怎么管！你说是不是？”

钟晓越听得出朱队长口气中对赵虹的偏袒，忍不住反驳道：“现在这样就管好了么？赵虹也真是的！我嘱咐她多少回了，别忘了自己也是穿囚服的，工作上要注意方式方法，她就是不长记性！”

朱队长说：“你看着处理吧，也得让初琪长长教训！才下监区第一天就这么嚣张，以后可怎么得了！”

钟晓越正欲再说什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两下轻轻地敲击声，一声怯弱的“报告”从门外传了进来。

钟晓越提高声音应道：“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清瘦的面孔来。钟晓越认出，这是昨

天同初琪一起分到自己分监区的少年犯许诺。她才刚满十六周岁，是目前四监区年纪最小的女犯，因为在学校和同学发生口角，一时激愤捅瞎了对方的眼睛，被判了八年有期徒刑。

“许诺啊，有事吗？进来说吧！”钟晓越尽量把声音放柔和了。

许诺听罢，放心地把门又推开了一点儿，小小的身体也顺势挤了进来。

她低着头慢慢地蹭办公桌前，两只大眼睛不安地眨巴着；她的脸色也有些青白，脖子细得好像随时会折断；宽大的囚服下面，单薄的肩膀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钟晓越不由地叹口气：她那么小，还是个孩子呢！这样的年龄本该还在父母的身边撒娇，可这个小小的女孩儿却因为一时的冲动把自己送进了监狱，还要付出八年美好的青春时光作为代价！而另一个和她同样花季的女孩儿也因为她的鲁莽和任性成为终身残疾，这是多么残酷啊！

钟晓越心里感慨着，一时竟忘了开口。

钟晓越的沉默令许诺有些不知所措，她小声地又“报告”了一次，钟晓越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连忙歉意地冲许诺点点头：“许诺，你有什么事？尽管跟队长说，你年龄小，有什么需要或者不适应的地方一定要告诉队长，我们会尽量想办法帮你解决的，听到没有？”

“不，不是的……”许诺的脸有些涨红了，她急急地分辩道：“不是我，是……初琪……”

“初琪？她怎么啦？别着急，你慢慢说。”钟晓越温和地、鼓励地望着许诺。

“是、是这样的，”许诺大大地喘了口气，“昨天，那个赵虹姐姐……噢不，赵虹，因为她骂了初琪是聋子、哑巴……初琪的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是聋哑人，她最恨别人这样嘲笑她了，所以才……她不是故意违纪的！”

许诺磕磕巴巴的解释让钟晓越一下释然了，郁积在胸口一早晨的怒气也随之消散了许多：果然初琪的发作是有缘故的！

钟晓越想了想，又追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许诺小声说：“我和初琪是从一个看守所来的……只有我俩差不多大，我们是好朋友，她才告诉我的……队长，你别生气了，不要罚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