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铜臭老头

“这里不太对”

听了老者的话，我随机将此话在心里掂量了一番。不对，哪里不对。外头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我这个人本身就对年纪大的老者有一丝天生的滤镜，认为他们活了好几十年，不论怎样也都算见多识广。更何况那位老者的脸上透露出来的认真，完美的反映在了他紧皱的眉头之上。

当下我实在很想开口问问他是何出此言，但我也说过了，我虽然算不上是很内向的人，社恐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因此我并未停下脚步，还是推开宿舍楼的大门向外走了出去。

那位老者我相信他应该只是感受到了走廊里的清凉和外面的炎热所形成的鲜明对比，因此内心有感而发，只不过说话的方式有一些唬人罢了。可能平日里也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吧。

正思索着，我右脚猛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让我摔了个大跟头。我连忙控制住身体的平衡，然后低头望去——

只见地上铺着一块布，看颜色应该曾经是白色。为什么我要这么说呢，因为它上面参杂了许多不均匀的暗黄色，像是掉落的铜粉不均匀的撒在上面，再加上这块布估计长年累月瘫在地上，也沾染了许多泥土和灰尘。说白了其实就是它很脏。

布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铜锁和钥匙，有大有小。大多都是那种锁老式门的那种大铜锁。旁边搁着一只同样沾满灰尘的黑色挎包，里头是一些家伙什。唯独有点意思的是包上的一把长命锁，那把长命锁不同于那块布上的铜器，虽说上头带了点儿绿，估计是年头长了氧化了，但仍旧掩盖不了其上几乎精妙绝伦的雕工。请各位仔细想想，一把长命锁有多大，上面雕满了祥云纹，左右对称却又各不相同，不留一丝空白，中间是一幅八卦图。虽说并没有雕龙画凤，却隐隐有一丝龙气绕于其上。

好吧，我承认龙气这件事是我夸张的说法，但那把锁的做工对我这种见识不多的人来说居然能有一丝震撼。

那块布的后头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他和刚才碰到的那个老爷爷给我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刚才的老爷爷瞧着有一股早些年知识分子的感觉，衬衫穿的很工整，估计家里也是香门第。眼前的这个老头则有些… …呃，怎么说呢，透着一股顽劣？

身份对于气质的影响我们暂且抛开不谈，咱们就是说，即便是一个配钥匙的老头，有带着像算命瞎子一样的墨镜，耳朵旁边夹着烟，手撑着地，翘着二郎腿，半坐半躺，嘴里还吹着口哨的么？

更奇怪的是，刚才来的时候我并没看见他，就连在我被绊到之前我也没察觉到有这个人的存在。当然有可能是因为我人比较高（185嘻嘻嘻），走路不喜欢看地面。可我又转念一想，我们宿舍楼在最里面啊，如果说住在靠外面的人根本也就碰不到他，他哪里来的生意啊，身前的这堆东西搬来搬去也挺不方便的，更不可能是流动摊贩了。退一万步讲，现在不是新生报到的时间吗？哪有人傻到刚拿到钥匙就弄丢的啊？

出于礼貌，我还是俯下身帮忙把踢起的布角拉平，向老人说了一声抱歉。

刚要走时，老人便开了口，笑道：“小伙子，你是分配到这栋楼里的？”他扬起下巴向着我住的那栋楼点了点。

“对啊。”我答到

“嘿嘿，宿舍的钥匙既然拿到了，为什么不想着来多配几把，以免以后弄丢呢。”老头突然起身向我走来。

我一想确实有道理啊，原来生意是这么来的，我到底还是年轻了，这个思想啊还是比较浅薄。

“你这配一把多少钱啊？”我问道。

“一把6块，两把算你10块钱。”他依旧是嘿嘿地笑着。

我转头望向身后的几个舍友，他们并没有想配钥匙的想法，我便让他们先去宿管那租空调了。

“那配个两把吧。”

“好！小伙子不错！呵呵呵…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由于肢体的挥动，身上的铜臭味也是充分的扩散开来，就好像把一把刚磨好的铜钥匙强行按在你的鼻尖让你闻。他的手上同样沾满了灰和铜粉，在我的白T恤上留下了不深不浅的三根手指的痕迹。对此我倒并未有什么不满，本来之前出了很多汗，再加上收拾内务的时候衣服本来就弄脏了，回头洗了就是了。

很快，三把一模一样的钥匙便交还到了我的手中，我掏出手机给他扫了10块钱，刚想走的时候他往我裤兜里装了一样东西。我摸出来一看，是一枚乾隆通宝，我对这小铜钱还有些知识，大多是跟网上鉴宝的主播学来的。多了不会，像这种常见的铜币价格我还是知道一些的，面前这枚小铜钱撑死了也就10块钱。可这老人什么意思，我配个钥匙一共就花了10块，他现在还给了我一枚约莫10块钱的乾隆。怎么，做慈善来了？钱币的真假我们暂且不去论它，可就算是假的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呵呵，小伙子，回去找根红绳把它和钥匙串在一起。”老头回到他之前坐的地方，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

“有什么说法吗？”我问道。

“当然有啊，这样你的钥匙不容易丢。”

我一时竟有些语塞，这老头想的还真周到。不管怎么样，也算是一份心意，我便欣然收下了，对他说了句“谢谢”便转身离开。

走出去约莫十步的距离，我隐约听见他在我身后说了句：“以后在这学校里当心着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