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夏夜闲谈

“小娃娃，好好看着吧，投石问路不是你这么用滴。”

只见唐老从他随身背的那只黑包中取出三枚铜钱，分别是“康熙通宝”“雍正通宝”“乾隆通宝”，随后便用两只手将它们罩住，放在右侧耳边轻轻地摇晃了三下，口中念念有词，又好似在听铜板撞击的响声。在思索了一阵子过后，唐老便像“天女散花”般将手中铜钱朝天上抛飞而去。令人惊讶的是，三枚铜钱并未按照常理掉落于地面，而是径直落下，在唐老的身前一字排开。

“哼哼，老阴。”唐老冷笑道，“去！”老人仿佛一声令下，对着前方大喝，霎时间，三枚铜板中的一枚留在的原地，一枚向远处极速掠去，剩下的一枚则是缓缓前行。

“走吧，小娃娃，跟着它走。”唐老拍了拍手，立马我就知道事情已经被摆平了。

照着唐老的话，我跟在那枚铜板后面木讷地朝前走着，过了没多久，身旁的景象总算有所改变。那枚“引路”的铜板缓缓向前，只听得“叮—”一声，面前的铜板与先前朝前掠去的那枚碰撞在一起，随后二者双双落于地面。

我拾起脚下的两枚铜钱，抬头望去，不远处矗立着我们学校的标志性建筑——一座巨大的水塔。水塔位于我们校园内的最北侧，也是整个学校的最高点，如同一个巨人一般傲立于夜空之下，俯瞰着整座校园。

“唐老，我们这算是破解了鬼打墙吗？”望着四周总算不是一成不变的景色，我亦是长舒了一口气。

“跟你有个屁关系，不是我破解的吗？”

“是是是，”我连忙赔笑道，“唐老，我之前好像听到什么我是您未来的徒弟，是不是说明你愿意把你身上这些本领教给我啊？”不得不说，唐老傍身的本事一次又一次地帮我破解了危机，虽说他本人是一个有点佝偻的老头，但是此刻他在我心中的形象的的确确莫名地有些伟岸。

“对啊，你愿意跟我学吗？”

“可以啊，”我顿时大喜，“您就先给我讲讲您刚才的投石问路。”

“谁说我要教你这个的？”

唐老的话令我突然愣住了。

“不是您说要教我本事的……”

“这种你能学会？身边没镜子尿总有吧，之前蠢的那个驴样，还想学这个。”唐老边说边摇着头，顺带着从包里掏出一根烟放进嘴里，“我是说收你作给人配钥匙的徒弟，现在你们学校人越来越多，我有时都快忙不过来了。看你也不大聪明，以后未必有啥成就，早点跟我学门手艺也算能养活自己吧。”唐老呵呵笑道。

“唐有荣你耍我！”我当下真的很想爆粗口，但不管怎样，唐有荣也救了我不少回了，我也只好把没说出口的半句话吞进肚里，狠狠地朝这个不着调的老头翻了个白眼。

“走了那么久你不累啊？”唐老吸了一口烟，随后缓缓吐出，问道。

“不累。”我背对着他，丢了这么一句。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哦，我这把老骨头倒是真有点吃不消了。”说着，唐老便在水塔下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看着夜色里这个瘦削的身影，看着他头上不断滚落下来的汗珠，看着他手中那根蹩脚的香烟，我的心里竟默默地产生了一丝愧疚。

我刚才口气是不是太重了？可能唐老那招投石问路真的很耗费体力呢？

我心里想着，人则是慢慢向他靠近，随后便也坐在了他的身边。

今夜是月初，月牙高悬在天上，天气晴好，万里无云，整片夜空显得尤为广阔。朝山下俯瞰而去，城里的灯火庇佑着一方水土，每一盏路灯好似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我们俩就这样呆呆地坐着，谁也没有讲话。唐老仍旧是自顾自地抽着烟。很快，嘴里的烟卷已然尽，唐老伸手想要摸出第二根，我拉住了他。

“唐老，少抽点吧。”我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表达我对方才语气过重一事的歉意。

“多管闲事。”这次换唐老白了我一眼。尽管如此，我还是观察到，他本已摸出来的香烟又被他偷偷塞了回去。

“这老头。”我不免在内心笑骂。

又是一阵沉默。

终于，唐老总算开口：“我问你，知道我们身后的这座水塔叫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它叫天机阁。”

“为什么一座水塔要起这样的名字？”

“你管呢。人家建的，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但是我们几个老头啊，都叫它无字碑。”

“无字碑？为什么这么叫？”

唐老并未理会我的话语，自顾自地往下讲到：“离火堂你已经去过了，学校里的其他地方恐怕还没去过。”

说到这个，我一直很想搞清楚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报告厅要叫离火堂呢？

唐老接着说：“现在我作为前辈，就带你认认你的学校。看到那栋楼了吗，叫天乾楼，旁边的是地坤楼，这两座楼里面都是各个学院的院长、记、辅导员的办公室。”

唐老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们的辅导员在群公告里说了，他的办公室就在天乾楼312。

“刚才我们经过的那几栋教学楼叫什么啊？”我问道。

“呵呵，你现在看看，其实也不大，刚刚是不是怎么都走不出去啊？”唐老笑了，好似还在拿我之前的遭遇打趣，“从北往南，分别是艮山楼、震雷楼、巽风楼。”

我总算反应过来，这些建筑的名字好像都源自于先天八卦。奇怪，别的学校教学楼不是叫什么“求知楼”，就是叫什么“笃学楼”，怎么我们学校搞那么奇怪？

“照您这么说，咱学校是不是还有坎水楼和兑泽楼啊？”我向其他地方望去，除了食堂，也没看到有别的大型建筑物。

“小子，对八卦倒是懂了一丁点。”见他老人家终于夸我，我也是骄傲的扬了扬下巴。

“得瑟什么？知道个这个就了不起啦？这种东西是个中国人就都得知道。你又没说对，真显着你了？”很快唐老便泼了我一头冷水，“你们宿舍区不是有个池子吗？那个叫兑泽湖。南门那儿进来的地方有条小河沟，那条河叫坎水。啥都不懂，装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