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气氛凝结

“她糕点不宜多吃，易发腻。我先替她收着，待晚膳过后再拿与她便是。”谢知行面不改色地伸手从褚明手中接过糕点，道了声谢。

温长訢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懵了，只觉莫名其妙。往日在温府她拿糕点当饭吃都不见得他会多说两句，今日倒不知发的什么疯竟管起她来了。

褚明同样莫名其妙，不得不将视线挪到谢知行身上。他虽不知眼前人的身份，但素来擅察言观色，见温长訢并未反驳此人，暗忖片刻便猜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原先他特意买来的糕点被人拿走的淡淡不愉散去，既是长歆的兄长，拿走自是有他的道理。温长訢甚少在褚明面前提兄长，之前也不过寥寥说过一嘴。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褚明心里隐秘的想法不能随意宣告，自是不愿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遂主动与谢知行攀谈起来，却也不把他的猜想直接说出口，只试探了一番。

“在下褚明，訢儿的同窗亦是好友，不知这位仁兄是？”

谢知行却不甚热络，凝着脸冷冷开口：“世子是知礼数之人，唤吾妹一声温姑娘便是。吾妹年纪尚小，不懂人情世故，不像世子自幼游荡花丛中，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妙。”

骤然变了脸色使得温长訢和褚明都颇觉奇怪，只是一人奇怪他如此无礼，不同于往日；一人奇怪他的态度，以及他从何得知他世子的身份。

谢知行却没那么好心解答，沉着一张脸拉过温长訢的手就走。温长訢不愿，她找了好几圈才找到褚明，有些事情还未弄清楚，自是不肯这般轻易就跟他走了。

“你做甚抓着我走？”温长訢不解，暗自使劲甩了甩谢知行抓在她手腕的手，不料他竟抓得愈紧，终于忍不住开口。

一旁的褚明见状不对，疾步上前抓住她的另一只手侧身挡住二人去路。

温长訢一左一右被人围着，双手不得自由，不自在的扭了扭手腕，却能明显感受到两边的不同。一边抓得愈紧，一边却悄悄松开了些。

前路被挡，谢知行顿住：“世子这是何意？”

褚明轻笑一声，将温长訢往他身侧又拉了拉，“不知仁兄何事这般急着走？倒是不巧，我与长訢还有些事，只怕是不能同兄长一块回府了。且放心，待我与她二人结束后我自会亲自送她回府，仁兄不必忧心。”话虽委婉，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谢知行不语，转过头用眼神询问温长訢的意见，见她点了头这才放开牵住她的手。

温长訢虽不懂他何意，却也不愿在外叫人看出他们二人间的不对劲。待他放了手也不多做理会，拉过褚明的袖子走了，徒留下谢知行和那个小孩。

若有所思地盯着褚明牵在温长訢手腕上的手直至二人走远看不到背影，谢知行这才收回视线。方才虽也露出了些破绽，到底是探出了对方的虚实，谁料竟如他所想。枝头含苞待放的花儿，狂蜂浪蝶闻着味就粘上来了，赶也赶不走。谢知行却也不着急，他最是了解温长訢，聪明有余，情根尚浅，徐徐图之才为上策。

思忖至此才抽回心神，转而看向一旁的“小孩。”

“今日便到这，再晚些不甚安全。臣先将殿下送回宫中，今日策题已定，殿下且先思考一日再动笔。改日授课再教予臣便是。”谢知行淡淡道。

一旁的太子殿下——沈上嘉丧着一张脸哀嚎一声，不得不认命。他自是了解少师，策题既已定，万不得已是不会更改的。现下更让他担心的是桥上险些撞上人一事少师会不会帮他隐瞒，再细一想少师素来不满他莽撞的性格，定是要将此事告知父皇，往后的日子他想一想便觉晕头，欲哭无泪。

沈上嘉满腹心事，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谢知行自然清楚他在想什么，既为太子，品行自然要端庄知礼，行事莽撞为大忌。他尚且年岁还小，天真好动的年岁，沉不住气很正常，却也不打算安慰他一句。

带着他上了一旁的马车，将人亲自送回了东宫，婉拒了沈上嘉共用晚膳的邀请，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

谢知行站在原地，看清来人抬手行了个礼。

“哎哟！这可使不得，少师大人如今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咱家可受不住大人的礼。”福源公公见他行了礼，急忙上前将人扶住，将人扶住这才开口道他的来意。

“圣上要见您，不知大人这会儿可否方便呐？”福源公公笑眯眯道。

圣上要见，便是没空也要有空。谢知行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清楚，微微笑了一下，“自是方便的，公公前边带路吧。”福源哎了一声在前边引路。

乾清宫距离东宫尚且有一段距离，为免圣上久等，几人自是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即便如此赶到乾清宫时仍花了不少时间。

福源公公先行入内通禀了一声，不多时便从殿内退了出来。抬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水，“少师大人请进吧。咱家给您提个醒，现下圣上心情不愉，大人说话且小心些。”

谢知行道了声谢，这才踱步入内。

乾清宫甚大，谢知行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地走到内里，顿住脚步，隔着长案三步的距离行了个揖拜礼。

“请圣上安。”

说话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圣上久久不语，气氛仿佛凝结在此刻，让人心头发慌，谢知行却面不改色。许久过后才听到前方传来低沉的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

“爱卿起吧。”

“谢圣上。”谢知行俯首叩谢，站起身来，头仍微微低着。

圣上将他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不动如山，临危不惧，此等胆色乃非常人所有，这才不咸不淡地开口。

“今日嘉儿表现如何？”问的自然是太子殿下出宫一事。

谢知行拱手垂首回话。“回禀圣上，殿下表现并无任何不妥。初次出宫，些许兴奋了些，倒也算得上沉稳。”随即将今日出宫一事细细说了清楚。

圣上听后沉吟一声，宽慰道：“性子倒是改了许多，不似小时候那般莽撞了，也不枉你对他的教导，想来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殿下天资聪颖，一点便通。时刻想着圣上的训诫不敢忘，进步才如此之快，臣倒无需多费心。”

圣上朗声大笑，他最是清楚小儿子的德行，天性活泼不拘俗礼，若不是他身居太子要位，许他做一个闲散王爷倒无不可。事出有因，他既为皇子，自然要担起身上的重任。闲散王爷梦做不成了，偶尔让他出去撒一回野倒是可以。

左右无甚大事，再晚一些宫门怕是要落锁了，谢知行无奈告退。圣上善解人意，挥挥手让他走便是，谢知行拱了拱手，退出乾清宫。

此时将近申时，赵风早已驾着马车在宫门前候着。出了宫谢知行并未急着回府，上了马车低声说了一个地址，赵风得令，架着马车往那处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