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胶质瘤
抬眼的瞬间，依依眼底的偷藏起来落寞被岑溪一览无遗。
“是，胶质瘤，3期，”这几个字在依依嘴里重复了一遍，终于抬起头对着岑溪微笑，“但幸好，不是四期，对不对。”
“嗯，对，是啊，那个，依依，不好意思，”
岑溪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胶质瘤是什么意思，更明白这个3期代表的含义，看着眼前这个依然还在笑的小女孩，岑溪心里忽然有点针扎的痛。
“依依，过来帮忙端下菜。”远处的老板娘朝着依依招手，看到岑溪，也憨直地点头笑笑。
“好嘞，来啦，”依依朝着自己的妈妈点点头，大声应了一句。
“姐，我要去给妈妈帮忙了，你先吃，姐，你的伤才刚好，那个，要照顾好自己。”
依依看着岑溪，像个小大人一样嘱咐，真诚的眼神让岑溪动容。
“知道了，韩护士，遵命！”岑溪抬高右手朝着依依敬了个礼，两人都不由得相视一笑。
“依依，”岑溪对着依依的背影又喊了一声，依依回头看着岑溪，清澈的眼神像星辰般灿烂。
“会好的，”岑溪轻轻吐出了这三个字，明明知道这是最无力的抚慰，但她看到依依的脸，想到那句，“总是去安慰，”，这三个字就脱口而出了。
“嗯，我知道的，谢谢姐，”依依的笑容在脸上漾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岑溪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朝着她努力翻动锅铲的爸爸跑去。
岑溪又回头看了看她迎来送往，招呼买卖的妈妈，想起依依嘴里那个躺在病床上，同样还在努力的弟弟，她的心，有点动容。
这一家三口，是渺小的，不幸的，时代的洪流里面，他们小人物的悲喜不值一提。
但在岑溪眼里，他们也是幸福的，苦难让他们走进至暗的时刻，但让他们的心靠的更近更紧。
那些打不死的，终将使他们强大。
岑溪默默付了钱，没有再去打扰依依和老板娘，便走出了小摊。
临走的时候，岑溪回头看了一眼小店的招牌，“山里人家”，岑溪默默念了一遍，希望大山的坚韧，给你们面对苦厄的力量。
吃完饭，岑溪随意上了一辆公交车，看看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
车子带着她，从这头，到那头，车流穿梭间，她看到了这城市更多的样子，跟自己原来生活的样子无异，但越相似，岑溪越觉得混乱，属于自己的那个空间，究竟去哪了。
公交的终点是个豪华的商场综合体，岑溪跟着人群，走进商场了。
她想给林诺儿山里的奶奶买点东西，其实脑海里刚刚闪现这个想法的时候，岑溪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她甚至拍了拍那原本受过伤还脆弱着的脑袋，
“岑溪，你是哪里搭错筋了么？你真以为自己是林诺儿，是老太太的孙女么？万一漏了马脚，你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你怎么办？”
但岑溪，莫名的，就是想给奶奶带点礼物。她对这个命途多舛，人到老年还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却还能坚强面对人生的老太太，有着发自内心的不忍和怜悯。
“林诺儿，如果可以，眼下这种境况，请允许我替你好好爱她吧”，岑溪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这张美丽的脸，暗暗下了决定。
白天的商场，人不多，导购小姐们看到岑溪进来，立刻堆出职业的笑容，使出浑身解数，热情招揽。
岑溪挑挑拣拣，替奶奶置办了几件行头，她挑了一件中式风格的绿色真丝薄衫，搭配了米白色的麻质长裤。上衣的袖口用几朵小花点缀，看起来，优雅美丽。
岑溪脑补了下奶奶穿上这套衣服的样子，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她想把这位奶奶变成最好看的老太太。
岑溪想起那张屏幕上奶奶和林诺儿的合照，其实奶奶的五官很精致，虽然岁月在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应该也是个眉目清秀的美人。
走出商场的时候，岑溪手里多了几个袋子，虽然有点重，但她却觉得脚步反而轻快了。
岑溪顺手点开手机，叫了个车，园区的位置挺偏，打车软件的圆圈转的岑溪头都快晕了，才终于有个师傅接了单。
岑溪站在路边望眼欲穿，脖子伸的长长的，等了大半天都没还看到接单的车子，不由自主翘起了嘴巴。
突然间一辆白色轿车在岑溪面前停了下来，车窗降下，岑溪看到坐在后面的人，转过头，对着自己招了招手。
是宋院长。
岑溪立刻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对着宋院长恭敬得点点头，小心问候道，
“宋院长，您好，”
“小林主管，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啊？”宋院长习惯性得用手托了托鼻子上的金丝眼镜，脸正对着岑溪，微微笑着。
“宋院长，我回园区。”岑溪礼貌得笑笑，脚步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一两步。
“上来吧，我也正要回去了，”宋院长的眼睛看了看岑溪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朝着岑溪勾勾手，身子朝车里面的位置挪了几寸。
“不不不，不用了，院长，我已经叫了车子了，马上要到了。”
岑溪条件反射性摆摆手，不知道为什么，于公于私，她本能得都有点担忧跟宋院长接触得太近或者太频繁。
“没必要，咱们一路，把单子退了，上来把。”宋院长说话的时候还在笑，但语气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好的，宋院长，”岑溪点了点头，顺从地打开车门，坐在了宋院长旁边。
岑溪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但还是努力得对着宋院长投以感激的微笑。
车子缓缓启动，朝着园区的方向驶去，岑溪安静地坐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和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