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男寡女的洞穴(第2/2 页)
难道濮军已经彻底败退?晋军已毫无顾忌?
他中的毒该是南蛮巫教神药菱红吧?
致毒、致寒、致幻、致死乃菱红四个夺命步骤,他方才唇色红艳,是致毒阶段,但百回丹应该起了作用,他死不了了。
百回丹乃越国王族神药,专为克制菱红而炼制。
但他中毒时间过久,毒虽可解,余毒却要慢慢排除,致寒、致幻皆不可避免,他应该挺得过去吧?
晋国人向来崇尚儒家仁义,想来是不会用这么狠毒的药。
必定是杀戮成性的濮国人才会如此没有人性,区区战场还用这种卑鄙残忍的刺杀神药。
思及此,甄伏低头看向将脑袋抵在自己肩头处的男子,见他唇上的红艳已完全消退,转为苍白,才叹了口气:
“望你能挺过今夜,来日能康健地与家人团聚,再不必卷入乱世纷争。”
怀中男子似有所感,锋利的下巴在甄伏的肩头蹭了蹭,鼻尖又往她的脖颈处凑近轻轻哼哧了几下,才又安稳地睡去,宛如一只家养的粘人小犬。
甄伏不由被他细微的动作逗得咯咯直笑,一手还不由自主地轻轻抚了抚男子的发顶。
正当时,洞穴外的风似乎也闻讯而来,裹挟着几瓣梅花与白雪忽地盘旋而入。
甄伏下意识敛起笑意,拢紧男子身上的直裾外套,将他护好,才歪过脑袋,往洞口处警惕地望去。
只见洞天之外,一轮亮白的明月之下,白絮翻飞,自远空袭来,掠过山间密林时,又逗弄孤傲探出的梅树,带起临寒绽放的红梅,翩翩共舞,盘旋缠绕,美轮美奂。
管窥中的风花雪月让人浮想联翩,百感交集。
甄伏的眼睛霎时染上了一抹淡红,眸中的神色也渐渐暗淡:“算算日子,今日,应是元宵节。”
自甄伏记事起,她的元宵节总是温暖而圆满。
母亲尚在世时,父亲会带着妻女共赴蜀都元宵灯会,猜灯谜,会佳友,好不热闹。
随外祖父隐居世外时,外祖父会与她赏元宵圆月、弈时局大棋,念沧海昭昭、议万世太平,温馨而充实。
后来就只剩父亲与自己两人,但即便如此,也总在元宵这日思念故人,带着已逝之人的期盼过好当下,这对仍活着的人来说是算得上完满的。
父亲常说:阿伏是阿耶和阿娘的心肝,阿耶一定长命百岁,陪着阿伏长长久久。
甄伏的鼻头涌上一阵酸涩,喉头不由一紧,双眸已被水气浸润,视线也变得模糊:
“阿耶,您到底在哪?”
本该是家人团圆的佳节,她却只有孤身一人。
“哈秋——”
一声不合时宜的喷嚏忽然响起,似是提醒甄伏此时洞中并不仅有她一人。
伤春悲秋的思绪一旦被打断,夺眶的泪水顷刻间就被柴火烘干。
甄伏抿了抿唇,不由嫌弃地瞥了一眼又往她身上蹭了蹭的男子,认命地将凉了的帕子翻了个面,又往男子的额上一搭。
如此反复,直至后半夜,男子的高热才慢慢退下去,也意味着他体内的余毒终于全部清除。
这时,甄伏才敢放心地在困倦之中沉沉睡过去。
这一夜,甄伏睡得不好,但男子却睡了多年来未曾得过的一次好觉。
也许是菱红余毒致幻的原因,他甚至还做了个奇妙的梦。
梦里春色正好,他趴卧在一片暖意融融、鸟语芬芳的绿地草丛之上。
翘起的头颅面向前方的云梦大泽,视线被朦胧水汽中由远而近的一只毛色雪亮的玉兔所吸引。
玉兔通红的双眼中透着清澈与纯净,圣洁得让人不敢亵渎,仿佛一碰就会破碎。
她丝毫不惧人,只待凑近了,便一下蹦入他的怀中,不容他有片刻犹豫。
她的身子娇小得很,却似有无穷的力量,柔顺的毛发甫一触及他时,他的身体便腾空而起,飘飘然,随她攀上了云端。
他有些不可置信,甚至有些慌张,只死死地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身体,温暖而绵软,让他爱不释手,生怕一不留神,她就消失了去。
他看向她,又顺着她的目光往云下的苍茫大地望去,只见云梦泽里倒映着两副似唯恐坠落而紧紧攀附的躯体,是一头金色的猛虎和一只雪白的玉兔。
忽然间,一阵劲风起,一池的春水被搅浑,他心中涌起不安,登时睁大眼睛,想要继续看清池中倒影。
可相拥的猛虎和玉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容模糊的一具精壮有力的男体和一具丰腴婀娜的女体,在一张床榻上扭曲、纠缠。
榻边还有一些散落的衣物,泛着一片一片的水光。
他紧张地再次看向怀中,那里早已空空如也,玉兔已经消失。
他恍觉自己正孤身一人立在门缝之外,心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
慌乱中,他再次抬头看向床榻的方向。
忽然,那两幅躯体有了面容——是他的王叔和母亲。
是了,他的母亲与王叔私通,联合后汉那些诸侯国,将他的父亲害死,他一定要为父亲报仇,杀光所有的背叛者。
片刻的醒悟让本沉浸梦境的男子浑身一颤,他的眼睛陡然睁开,狭长的丹凤眼形也完整的显露出来,其中狠戾、冷冽、警觉的寒光迸发而出。
原本儒雅、风流、清俊的气质被一扫而空,他的脸上只余生人勿近的冷寒和不怒自威的上位者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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