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弑亲(第2/2 页)
他极少提及他的过往,尤其是加在他身上的罪名,明欢不由坐直了。
程行瑜揉着袖脚继续道:“那天父亲着人叫我去,说有要紧事。当我赶去时,父亲就倒在厅中央,那时他已没了气息,我刚要仔细查看他颈上的银针,我娘也到了,她一见到父亲的尸首就崩溃了,说是我杀了她,任我怎么分辩她都不信。”
母亲跪着一步步膝行到程子夜的身畔,拉着他的手说对不起他。她猝不及防地从袖中掏出匕首插入了胸膛,随着程子夜一起去了。
“随后门下众多弟子也到了门口,说是父亲也叫了他们来。当时我,身上溅着母亲的血,站在他们两人身旁……”这么多年了,除了周珉生的师父,他再没讲过这件秘辛,此刻讲出来依然是锥心剜骨般的痛。
长老们都认为是他做的,“是一位师叔为我求情,于是就留了我一命,让我再不要回临阳派。”
一切发生得突然,他转瞬间就成了罪大恶极的弑亲者,虽然当时说要隐瞒这件事避免给门派抹黑:“但是后来,连你在槐荫阁都听闻了我大名。”程行瑜苦笑。
“就因为你站在旁边,你就成了……?”这样草率的判断明欢觉得难以置信。
“嗯。他们都知道母亲与我不睦。”程行瑜道:“程子夜其实不是我的生身父亲。”
他本是程子夜好友何蒙的遗腹子。而他的母亲林灵与程子夜和何蒙自小就是相识。林灵一直倾慕程子夜,却被家里许给了何蒙。
后来两人有了孩子,何蒙因与人结仇被仇家追杀,临死前将林灵母子托孤于程子夜。程子夜本是一介武痴,对于儿女私情并不放在心上,但为了更好地照顾这对被托付给他的母子俩,顺势就娶了林灵。
“我娘欣喜又卑微地爱着父亲,但父亲不明白她的心,待她并不如爱人,更像远方客居的亲眷。”
“她不是会为自己争取的人,不然也不会另嫁他人。她只能盼望我能得父亲青睐,也给她多分去一分注意。”
“所以我说我这身功夫,是被打出来的。学慢了要打,偷懒要打,可是这一切父亲都不知道。他一心扑在武学上,不知道有个女子为了能多得到些他的关注,快要把自己的儿子打死了。”
那时候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明明师门中有那么多弟子,明明他不是最差的那一个,随着年龄渐长,他对母亲的不满也日渐滋长,两人多次的争执被所有人看在看眼里。
“后来父亲同我讲,他当时虽然想帮我,但觉得我娘教育我,他这个继父也不知该如何插手。”程行瑜自己轻轻笑起来,带着嘲讽:“再后来,我也是经人提示才明白了我娘的心。”
“我想着你让我难堪,那我就把你不想宣之于口的秘密告诉父亲,看谁更难堪。”
程子夜知道之后也很是吃惊,他以为对程行瑜的严苛是林灵不想愧对先夫,他远着林灵也是想尊重她的意愿。但没想到这竟然是讨好他的手段。
程行瑜长长吁了一口气:“父亲终于接纳了我和我娘,她的躁郁也好了许多。但也没过多久……”
短短一句话,藏了太多的遗憾和悲痛。
“事发前,我们确又发生了争执。我说我想马上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明欢也给他倒热水,塞进他手中:“你放心,回去我就去调查这银针。槐荫阁还有几位旧人,我去找他们,他们一直跟在淮安身边,若真是他杀了程掌门,他们定是知道的。”
程行瑜这么多年一直逃避着这段记忆,今天终于敢直面一次,他身上有些发抖,喝了水草草应了一句就说去外面采买,让明欢好好歇着。
明欢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落魄的影子,算来五六年前他也不过刚弱冠,就被冠上了这样的罪名。他遭遇的一切连她都感到了痛。
是不能再等了,自己可支撑多久未可知,回去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她觉着梁元春并非不明白珉生的心,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觉得梁元春还执着于过去。
明欢即刻动身去了慈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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