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 人心,最不可信。(第1/2 页)
定康三年起,贤亲王数次打散九方五营,编入其他边军。以乙字营为首,诸多将校均被编入西北边军。左东阑认为,表面上看似是贤王在削减九方军,得胜还朝后保全众部,避兔死狗烹。实际上被打散混编入其他军营的诸多将领,也借此契机,完全融入到了边军和各地州郡府军当中。
明面上,九方军撤掉了番号,实则却是在暗中扩军,从乾军内部收拢了诸多战力,只待一呼百应。而楚栗出现在此,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十八年间,九方五营,除大纛护旗营外,甲字营精锐、乙字营主要战力全部融入了所有军营,斥候与机关弩兵分散于北境各地方驻军中。九方军,完全不是最初的五万兵力了。
思十步而行一步,素来不爱下棋的贤王,早早准备了这一盘大棋。所以十六年前,究竟是谁胜了,谁败了,尚不能轻易下结论。
左东阑见到楚栗,便已经得到了此行寻找的答案,抬手间伫立在街道尽头数骑甲士悄然退去。他从袖中取出一支半开的海棠,放于地面,对着秦府的匾额施以一礼,转身离开。
海棠未收,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那是他与秦素溪今生最后一次相见,在争吵中不欢而散。那一日,海棠落了满地。
“所以你和那些人一样,认定娴真意图谋反?”因争执而起伏的心绪,秦素溪强压着肺腑传来强烈的咳意,令她的面色有些涨红。
“证据确凿,寒鸦卫办案,只求实证。”与她的激烈情绪截然相反,左东阑显得平静淡漠。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这么多年的相处,你心里也认为她是那样的人吗?”他越是平静,她越是生气。
“我不知道。人心,最不可信。”
秦素溪闻言一怔,半晌没有说话。海棠花被阵阵风吹落,落到了她肩头。左东阑上前抬手想帮她拂去,秦素溪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便僵滞在半空。许久,他劝道:“人心不可测,这个道理你应当明白的。尤其是皇家,权利面前,自古大多如此。”
“她不会。”
“你如何知?子非鱼。”
话到了嘴边,秦素溪突然觉得非常无力。她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看了许久,看得左东阑有些心慌,“雪川……”
她说,我喜欢听你叫我雪川。
女子转身离开了这满是海棠花的院子,并没有回应身后之人的呼唤。在迈出院子的时候,她默默地在心中回答道,她不会,因为她就快死了,而且,我也是。
这一天很晴,薄云舒卷。她抬头看了眼这难得的好天气,释然一笑。
秦素溪当天便离开了鸾京,回到了江淮秦府,直至一年半后病逝,都未曾再踏出秦府一步。左东阑曾经数次试图强闯入府,都被秦浅笙一人一剑拦在府外。哪怕是贤王失踪后,他在秦府大门外不顾斯脸面,高声嘶吼,试图得到秦素溪的出府一见;亦或是在秦府外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苦苦哀求、发疯胡闹,都未能成功。
乃至秦素溪病逝后的葬礼上,左东阑都未被允许入府吊唁,见其最后一面。
葬礼时,他发了狠,以命相搏,剑剑杀招,只为送秦素溪最后一程。可惜纵使是大内第一高手,也抵不过昔日的瞳山鸠尾。秦浅笙在他即将一脚迈入秦府大门时,终是不耐起了杀意。剑入他心口半寸时才堪堪收住,随即抽剑而出,手执剑柄,灌入内力将人狠狠击飞出去。左东阑倒飞出数丈,吐血不止。
秦浅笙按了按腰侧的伤口,收剑归鞘,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看着仍然不甘心的,欲挣扎起身的寒鸦卫首领,在他耳边低沉一语后,用剑鞘将其击晕,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厮杀。
既已无缘,何必强求。
其实左东阑早就后悔了,他只是想亲口再对她说一句,对不起,是我错了。
她要得不过是他心中的那点偏爱,但似乎现在说什么一切都太晚了。
秦浅笙看着左东阑离去的身影,眼眸晦暗不明。他转身对已经不复痞劲的楚栗颔首一礼:“今日多谢栗爷。”
大刀抢地,楚栗双手覆在刀柄上,对左东阑离去的方向眯了眯眼:“你说这鸟人,会信吗?”
“来之前他便已经猜到十之八九,”秦浅笙望着院中的一株西府海棠,“他来不过是告诉我们,鸾京也不是一无所知。”
“就怕他不知道。这么多年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真没劲。”楚栗“啧”了一声,将大刀归鞘,接过侍从手中的缰绳,并未上马,不复言笑,对台阶之上的秦浅笙抱拳,认真地说道:“秦公,乙字营十六尉静待少主执剑归来。”
秦浅笙颔首回礼,并未多言,目送楚栗翻身上马离去。
贤王后人现身的消息不胫而走,慈章宫前掌事大宫女王徐氏自打出江宁府,还未至齐州便遭了三波刺杀。随行护卫的寒鸦卫折损三十余人,消息传回鸾京,皇帝震怒,命河间府军抽调千人护送,禁军至宛津接应,殿前司虞候张孝明至城门处,亲自将人护送入宫。
听着南午念完朱翼送来的线报,苏禄绯将手中的医翻后了一页,问道:“西平可有消息?”
“回少主,未有。京中与礼王世子的回信,明日可到。寒鸦卫首领出江淮城后直接归京了。”
苏禄绯闻言,放下手中医,“黎周。”
玄衣侍卫躬身行礼:“属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