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灵根现，尘缘断

檀同知神色复杂地凝视着梅姨娘，忽而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低语道：“雪青，悠悠岁月，唯你对我情深意重。我亏欠你，亏欠悠悠！”

“我心知君意。”梅姨娘温婉地轻拍其手，柔声道：“过往云烟，勿再提，夫人乃家中梁柱，君之抉择，明智也。安歇吧。”

檀同知却似初涉情海的修士，激昂地拉着她倾诉衷肠：“雪青，唯有你最懂我关怀我，自然，夫人亦是贤良淑德。我誓，其余红颜，皆因世事所迫，为家族兴盛，为修行之路，不得不纳，你应知，她们各有背景。”

梅姨娘含笑倾听，时而附和一二，檀同知言至口干舌燥，困意袭来，紧握其手，立誓道：“言之有理，吾家子女已繁，不宜再添，以免累及众人，明日我便安排。”

梅姨娘道：“老爷心乱矣，此言非我所出，君为主，家事由君决，君言即法。”

“是，非汝言，乃我心之所向。”檀同知疲倦，片刻即沉沉睡去。

梅姨娘面无波澜，收起佛经入盒，上锁，于檀同知二尺之外，安然卧下。

次晨，南乔梦醒，渣父已赴府衙，梅姨娘坐窗前以金线穿茉莉花，见南乔近，随手将一串清雅雪白的茉莉别于其襟。

“今晨何食？”南乔嗅着茉莉，婴儿肥的脸庞透着红晕，双眸闪烁。

“往夫人处，晨起夫人遣人言，厨下备佳肴，为你与三妹压惊。”梅姨娘置穿好的茉莉于水晶盘，交予大婢桃花持之，携南乔步入正堂。

辰时已过，问安者皆散，正堂仅留周氏与檀如意闲谈。

“拜见夫人。”梅姨娘引南乔行礼，递上水晶盘中茉莉，自若坐于周氏下首。

“五小姐至，令厨速呈早餐。”周氏吩咐毕，取一串茉莉系于梅姨娘衣襟，问：“昨晚可劳累？”

南乔侧耳倾听，渣父昨夜至梅姨娘房，周氏真心关怀乎？亦或别有深意？当着孩童言此，似乎不妥？

梅姨娘亦赠周氏一串茉莉，轻笑道：“无妨，言罢即眠，事已办妥。”

周氏目露微光：“他如何说？”

梅姨娘附周氏耳畔低语：“此后，家中不再有新生命，他言今日即办。”

周氏嘴角上扬，轻置茶碗于案，望向南乔的眼神更添温柔。

南乔虽未闻关键，心痒难耐，观周氏与梅姨娘之态，知是大事喜事，遂对周氏展露甜美笑容。

周氏唤其近：“悠悠有何愿？”

南乔答：“自然有，愿全家和睦安康，我便心满意足！”

周氏笑道：“此子纯善，如此甚好，你必得偿所愿。”

檀如意醋意横生：“娘总偏袒五妹。”

周氏笑而不语，南乔欢呼：“美食来矣！我助摆碗筷！”

此餐或是南乔至此最丰盛之早宴，糕点二十有余，小菜亦二十余种，选材精良，火候恰到好处，非一时可备。

显然，渣父昨夜已吩咐，南乔心悦，无一遗漏。

檀如意见其欢食，一面忧体重，一面不忍其独享，故鼓腮憋气，与其争食不休。

周氏与梅姨娘浅尝辄止，旁坐品茗低语。

“嗝”南乔饱腹，抚肚欢笑：“美味，谢夫人！”

周氏笑问：“可欢喜？”

“欢喜至极。”南乔见周氏心腹张婆子门外一现，便拉檀如意起：“三姐，外出散步消食。”

檀如意撑得难起，无力言：“不去，太撑，需消食茶。”

周氏笑斥：“傻矣？你妹食量乃天生福泽，怎可相比？”

檀如意无力辩驳，颓然由婢女搀扶而出，南乔热心跟随，张罗消食茶。

周氏扶额叹：“皆言五女稚气未脱，我却觉三女不及其聪慧懂事。真傻。”

梅姨娘抿嘴笑，张婆子逢迎：“夫人福泽深厚，三小姐与五小姐皆聪慧懂事。”

“莫奉承。”周氏抬手：“所托之事如何？”

张婆子收敛神色，低语：“福王世子确在班伯府，五小姐所遇轻浮之辈，正是他！”

“真是他？”梅姨娘蹙眉，隐有忧虑。

张婆子道：“确为福王世子，老奴细查，班伯府仆人均言，世子非荒唐之人，性情跳脱，待人和善，并非恶徒。”

周氏冷喝：“言重点！”

张婆子一缩，言简意赅：“福王世子非为择妻而来，京中已有婚约。此次前来，实为另结一门亲。”

周氏与梅姨娘相视，皆惑：“为谁？”

能让福王世子远赴秋城，大动干戈，此亲非同小可。

“老奴未探明，此讯乃老奴亲家冒险传递。夫人，老奴亲家在班伯府供职，所知有限。”

张婆子掐指比划：“若泄露，恐连累亲家一家遭逐。”

周氏淡然：“劳心，去账房领二十两银，赏你亲家。”

张婆子感激不尽，复笑传另一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