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陌柳林相约赴死

如果把大将的疆土看作一个不规则的圆形，那么把它不规则的分为七份，坐落在中央的是将王朝的皇都勃阳，西北角是忘川派的地盘，东北角基本属于唐门，正西方由天羽山庄占据一隅，正东方归青云二十一领域，西南角绵延的建筑是叶随风的创意，东南角顺水镖局称霸一方。将朝的国土看似很完整，却四分五裂，并非将王朝没有自治权，但是国之重器在这些江湖人士面前却显得有些绵软无力。朝廷也在每个路府县设置许多兵力，却也没有对各个门派做出有效的挟制，如果各个门派的门徒犯了错误，只能是自理门户，依法办理？美好的愿望。

就在忘川派、寒门、天羽山庄和勃阳的中间位置，有一片陌柳林，陌柳和其他柳树不同，传说是几百年前外来的洋鬼子传教士从海外带来的，栽下之后不久，这块土地上其他的大树和高的植物都纷纷死绝了，只剩下一些低矮的灌木丛和野花野草，陌柳繁殖极快，没过几年，方圆几里变成了陌柳林，又过了几年，陌柳林的面积增长为方圆几十里，附近的住户居住面积遭到了压缩，忍无可忍，便疯狂伐树，大树造房、造棺，小树设计家具、烧柴，渐渐一些人发现这陌柳居然还能给布染色，虽然只能染成绿色，利用这一特色，前朝末年朝廷国空虚，没银子给官员发俸禄，不知哪位奇葩官员建议皇帝用陌柳木代替官银发了俸禄，那几年，陌柳还被官府保护起来，不准百姓砍伐。最后，在官府的疯狂砍伐和百姓的偷伐之下，顽强的陌柳林维持在了几十公里的范围之内。

一百多年前，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陌柳林无人管辖，疯长到几百公里，许多绿林好汉在陌柳林落草，官府奈何不得。大将朝建立之时，几大门派也已经根深蒂固，朝廷无力收拾，便默契的又将陌柳林四面修理，又维持在了几十公里之内，直到现在。

王小二不过是皇城里蓬莱茶馆里的一个店小二，蓬莱茶馆地理位置处于各大门派的中间，所以是个最大的信息传递中心，王小二每日给江湖上的爷爷门端茶递水，惯听奇闻轶事，江湖诡闻，心向往之，却无能为力，好高骛远，却困在了一具平凡的肉体内，只觉人生不甘。常听茶馆内说的叨叨说很久以前一个叫李白的诗人写了很多好诗，王小二最喜欢的一首就是《侠客行》，从没念过的王小二不仅会背，还会写。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阁下，白首太玄经。”

王小二蹲在陌柳林一棵挂着红布条的歪脖陌柳树下，一边用一根小木棍儿写下这首诗，一边畅想着自己来生是一名诗中所写的大英雄，不由自主为自己这平凡的一生掉下了几滴眼泪。

他在等人，在等跟他一起赴死的笔友。也就几天前吧，江湖上的一位大人物的死闹得沸沸扬扬，来蓬莱茶馆喝茶的人几乎都在谈论那件事，无论江湖人，还是皇城人。王小二对生死不明的叶随风羡慕极了，人家的一生才叫精彩呢。这件事直接刺激了王小二，他强烈的不想再继续这蝼蚁般低贱无趣的生活了。恰在此时，一天的傍晚，茶馆外的墙上竟贴着一张写满了字的黄纸，一群人围拢过来看热闹，王小二负责撕去那张纸，有人念到，“十五日前，夜半觉小不佳，服药无用，知先祖辈代有痾瘵，虽神仙不能救，殆不自济。人五十不称夭，年五十一，命也。但孤苦一生，黄泉无依，甚感凄凉，渴望同人，携手赴死，黄泉路上，相互扶持，守望相助。若有此意，明日午时，陌柳林中，歪脖树下相会，切切。”王小二理解的意思是，这位老人希望有人能陪他一起死，既能了解这一生，又能帮助老人，这何乐而不为呢？王小二不假思索地决定了。

于是第二天跟蓬莱茶馆的馆长请了个长假，跟关系好的伙计们一一道了个别，只说要回家娶媳妇儿了，背着个小包袱就直奔陌柳林，远远看到一棵歪脖树上挂着一根红布条，“没错，就是这儿了。”靠在树下回忆过去。

一首诗写完，老人还没来，王小二又把刚写的诗描了一遍，还没来，又描了一遍……终于来了。

王小二看到远处一女子搀着一位老人越走越近，还在想是不是别人和自己怀着同样的好心，却不想这位老人开口了，“小伙子，好心的小伙子，你是看到了我写的纸条吗？”

王小二道：“是啊，老人家，以后就由我照顾您吧，从小父母就没了，无牵无挂，您就放心吧。”

“好人啊。”老人家指着王小二对旁边的女子说道。“不过啊，小伙子，你看，这是我失散多年的闺女，昨天她看到我的纸条认出我来了。”

“啊？”王小二无语了，看看冲他感激一笑的女子，“那老人家，咱们是要三人一起死吗？”

“哎呀呀，说什么死啊的，我女儿劝我好好活，我老头子决定多撑一些日子，小伙子啊，你也不用为了我老头子，搭进去一条命了。”老头摆摆手一脸幸福道。

“啊？你不死了？”王小二脑袋有点大，“这这这……”

“昨天看到蓬莱茶馆的纸条，上面的症状跟我小时候爷爷的病症很是相似，便怀疑是不是父亲，所以今天急忙来陌柳林想要求证一下，果然在路上看到了幼时记忆中的父亲。我便想办法劝父亲好好医治，或许还能痊愈。”女子道，说完就搀着老人回头。

“小伙子，好好活下去吧。”老人临走前对王小二道。

王小二看着刚刚越走越近，现在越走越远的两人，心中无限落寞凄凉，仿佛任何一人都还有活下去的理由，唯自己没有。死吗？活吗？死吧。

王小二决定独身赴死。

这不正好有棵歪脖树吗，又正好挂根红绳吗，就只剩找颗石头把自己挂上去了，唉哟，石头也有，这下好了，齐活儿。

王小二把石头搬到树下，整理下红绳，编成一股，系一个圈，给自己一个美好的祝愿，“来生必是一代大侠。”脑袋挂上，踢开石头，挣扎，难受，想要把自己放下来却已经做不到了，渐渐的，两眼一黑，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