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蝉与夏至(二)
下楼的时候季儒卿一步一个台阶,没有去时的神色匆匆,笔记本在报纸的保护下成为落灰的房子里唯一干净的东西,被她紧抱在怀里。
她对于刚才的举动闭口不谈,把笔记本放进包里,调转方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路上偶遇一位面色憔悴的女生,她的眼下是乌黑的眼圈。由于过早生孩子没得到养护她的身材走形浮肿,与当年盛气凌人的模样大相径庭。
季儒卿站在离她不远处的树下端详了她许久,看她在家门口收衣服,又把门前的垃圾扫干净,住在一楼有利也有弊。
她弯腰伸出扫帚去清扫面前的垃圾,一双运动鞋出现在她视线里。
季儒卿微微低头:“别来无恙。”
女生惊觉后抬头看向她,讽刺的是她们当年差不多高,现在因为常年躬身而逐渐沉下去的背再也挺不起来只能仰望着她。
季儒卿还是季儒卿,依旧高高在上光鲜亮丽,唯独少了几分傲气。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的?”女生在她面前自尊散尽。
“的确,你这副样子好难堪啊。”季儒卿捂住鼻子,她身上有股馊了的味道。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我家也不会……”女生忽然又想起什么,她丢掉扫帚跪在季儒卿的面前:“我错了,我求你,让我回到以前的生活好不好?你一定有办法的,帮帮我好不好?”
“别碰我。”她布满老茧的手加上指甲里的黑泥让季儒卿膈应:“求我帮忙的话我听多了,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求求菩萨,神仙比我心善。”
“你知道我每天过着什么日子吗?”女生给她看手上布满的老茧:“两年多了,这两年我给他们家生孩子,洗衣服做饭把我当保姆使唤,衣服都是捡别人不要的。”
“所以呢?”卖惨对季儒卿无用:“你嫌上班苦不想工作,以为找到了真爱甘愿当家庭主妇,生下孩子后他本性暴露,连结婚证都没打名分也没有你苦不堪言。”
“你在监视我?”女生神经质的四处张望着,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我还没那么无聊,你的事已经在同学群传疯了。”季儒卿通过几个留在尚城的同学们分享的八卦吃到第一手瓜。
“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我不想再被人戳脊梁骨了。”女生摩挲着手臂,她完全没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只是在害怕。
“很遗憾,你的脊梁骨从你跪在我面前时就断了。”季儒卿摇头。
阳台的窗户上探出一个脑袋,那是她婆婆,此时对着她破口大骂,用着外地方言疯狂输出指定没啥好话。
“你跪在那里丢不丢人?衣服收完没有,收完回来搞卫生。”她婆婆骂完后关上窗户。
“我猜他们看上你完全是为了本地户口吧。”季儒卿好整以暇看着她,她身上的自尊早就碾入尘土,嘲讽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是又怎么样,破罐子破摔。”她颤颤巍巍站起身,宽大的衣裳在她身上显得臃肿,早在某个瞬间她彻底融入老城区扎根于此。
女生捡起地上的扫帚,黝黑的手像极了枯树上衰败的枝桠一折即断。
季儒卿站在她身后:“我有过一段时间把你当做同学,后来觉得你无可救药。”
“女生没有回头:“就像我曾经以为我们是一类人,结果并不是。”
两个方向两条轨迹,她回到看不见头的生活里继续任劳任怨,季儒卿回到春和景明的上层建筑。
季离亭和范柒两个人充当旁观者看了一场下跪好戏,季离亭倚在树干上,她和人家有什么深仇大怨么?
“看完了?”季儒卿问道。
“没,我没看,我在发呆。”季离亭装作刚刚回过神。
“呵,看样子你觉得她很可怜?”季儒卿又问范柒。
确实有些,范柒猜测那个女生应该和季儒卿差不多大,生活却天差地别。因为早早生下孩子变得苍老,对于每个女孩子来说都是噩梦吧。
这些仅是在心里的想法,范柒不敢说,说了他会比那个女生更可怜,他只需要知道季儒卿做事有她自己的道理。
“没,我没有,她一点都不可怜。”范柒极力否认。
“最好是没有。”季儒卿启程去往下一个地方。
季儒卿漫不经心继续玩手机,拿着一杯奶茶,站的车厢空旷,有他们仨的安身之处。
季离亭欲言又止止止止,千言万语最后汇集成一句:“奶茶好喝吗?”
“想问什么就直说,我不骂你。”季儒卿今天心情不好也不坏。
得到允许后,季离亭的问题如滔滔江水奔腾不绝,如大漠黄沙数不胜数。
“你问了不代表我一定要回答。”到站了,季儒卿将这些问题抛之身后。
她去拜访了小时候带她长大的保姆阿姨,阿姨是尚城本地人,搬家之后她没有选择和季儒卿一起走,为了方便住在这里带带孙子孙女。
后来接触过其他阿姨,不知是年龄的增长缘故还是搬离了熟悉的地方,季儒卿偏向于一个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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