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

不知为何，萧九衿闻到芳嫔身上的药味，脑海中浮现的竟然是断肠草。 断肠草顾名思义，能让服用者不知不觉中中毒。且毒性爆发之时，便是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 听闻毒发者会肝肠寸断，闻着芳嫔身上的味道，看来应该是刚中毒没有多久的。 芳嫔见萧九衿看着自己失了神，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她伸手抚摸自己的脸，笑着道：“可是本宫脸上有什么东西？” 萧九衿摆了摆手，道：“自然不是，只是……” 她并不敢说下去，毕竟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而且，芳嫔身边的人真的完全信得过吗？ 芳嫔刚想开口问道，可便看到不远处跑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宫女。因为小跑过来，那宫女满脸通红。 她喘了口气，着急说道：“娘娘，小殿下醒来了。见娘娘您一直不在，便哭闹不止！” 芳嫔脸色未变，也顾不上萧九衿方才想说些什么。她有些为难，刚想开口便听到萧九衿说：“小殿下还小，娘娘早些回去吧。宫里的哭我也认得！” 她来皇宫的次数算是多了，还记得年幼时父亲便时常带她进宫。 被封了郡主以后，宫中不少宴会也有邀请她。可渐渐的，萧九衿名声臭了以后，便鲜少有人邀请了。 芳嫔会心一笑，便匆匆离去了。 母子情深，萧九衿看着芳嫔那着急的步伐，心中很是羡慕。 雪渐渐停了，久违的太阳也从云层的缝隙中穿过，落在积雪之中，折射出彩色的光芒。 走着走着，竟然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丛绿梅。萧九衿来了兴趣，想着时间还早，便走到绿梅细细嗅了起来。 绿梅的芳香夹杂着冰雪的冷香，一股冷气吸入。萧九衿觉得神清气爽，有多久没有这么自在了呢？ 看着厚厚的积雪，萧九衿竟然来了兴趣，在绿梅旁边拾起厚厚的积雪，不顾身后宫人的劝阻，竟然堆起来雪人。 想当初，她时常同虞青鸾一同堆雪人，打雪仗别提多快乐了。不过一会儿，一个圆滚滚的白白胖胖的雪人便堆积了起来。 身后原先还在劝阻的宫人见了以后，还觉得挺可爱的。有了白胖的雪人还不够，萧九衿又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套在雪人的脖子上。 看到自己的杰作以后，萧九衿才满意地笑着离开了。 萧九衿走后不久，宁青玄才刚进宫。一进宫便看到了宫门旁边绿梅处的雪人，他来了兴趣，走过过去。 宁青玄身后的太监看了以后，骂了声：“谁那么大胆，敢在宫中堆这玩意？” 那几个打扫的宫人听到以后，战战兢兢说道：“回公公的话，是安乐郡主做的。安乐郡主还说，要怪罪就怪到她头上。反正她名声都这般了，也不在乎！” 听到是安乐郡主，宁青玄身边的公公沉默了。这个安乐郡主，倒是还有自知之明。 不过到底是个郡主，他也不敢让人把雪人打扫。只能等雪人化了。 宁青玄见这雪人倒是挺有趣，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雪人胖乎乎的脸颊。那抹红色的围巾很是亮眼，宁青玄伸出手，将围巾拿了起来。 围巾还带有点点余温，看来萧九衿还没有走远。哪怕身旁绿梅暗香盈袖，可那围巾上还带有淡淡的宁神香。 身后的公公看着自家太子拿起了安乐郡主的围巾，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忽而明白了。 “雪人留着，让人好生看着。”宁青玄将手掌中的围巾拿着，接下便快步离去了。 “是！”身后的公公已然明白。 伴着一路的星光点点，万家灯火，萧九衿回到了子衿阁。 只是屁股还没有坐热，便听到门外传来了裴月茹的声音。夏芳还没有来得及通报，便看到裴月茹心急的样子。 她走过来，问道：“表姐，听说你不小心摔了冯贵妃的琴？” 不小心摔了？看来传消息的人还是给了萧九衿几分面子。 裴月茹哪里是真心关心？见萧九衿久久不回答，她有些庆幸。 不过当真萧九衿的面，她自然不敢表露。她叹了口气，故作惋惜道：“不过表姐你也莫要太担心，怎么说你也是郡主，想来冯贵妃不敢拿你怎么样。” “不过，以后若是再要进宫，那估计就难了。来日方长，表姐看开些便是！” 合着，裴月茹这是以为自己是被罚了以后才回到承恩候府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堆完雪人以后感觉太累了，回来时都是没精打采的，所以裴月茹便这般觉得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让

裴月茹失望才是。想到此处，萧九衿双手撑头，垂头丧气。 “我瞧着贵妃娘娘的琴很是新奇，便摸了摸。可没有想到，一个手滑便摔了。贵妃娘娘见状，便……” 萧九衿没有再往下说，可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冯贵妃什么性子，京城中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裴月茹已经能想象，萧九衿被罚的样子了！ 不过萧九衿表面看着还是好端端的，那必然是里面被罚了。想着现在应该还痛呢。 裴月茹忍住脸上的欢喜，她用手掐住腰间的肉，逼自己不笑出来。 腰间的肉传来痛意，裴月茹眼睛泛红了。带有些许哽咽，裴月茹故作心疼道：“那便不打扰表姐了！表姐好生歇息。” 刚走出子衿阁，裴月茹便捂住那块被掐得发红的肉。刚刚为了不露馅，她可是下血本。 这个好消息，她可要告诉别人。 同裴月茹说完以后，萧九衿便舒舒服服地躺到贵妃椅上。 这时候，春杏拿来了虞青鸾的一封信，以及手中用锦囊包住的菩提铃铛。 刚刚放松的心情，在看到锦囊以后，萧九衿又紧绷起来。 将近年关，虞青鸾也要在虞府帮忙打点。故不能亲自同萧九衿说菩提铃铛的秘密。 接过春杏的信以后，萧九衿忐忑不安地打开来看。紧锁的眉头逐渐散开，眼中的阴翳豁然开朗起来。 虞青鸾在信中说，菩提铃铛并没有被人做手脚，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铃铛。 多日的乌云散去，萧九衿只觉得心中一片光明。重生以来担忧的事情，终于有了不同。 可这份庆幸并没有朗润多久，这么想来的话，那真正的凶手还没有来得及出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萧九衿又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她让春杏拿来新的银片，准备再做一个新的菩提铃铛送给裴素吟。 不知不觉，月亮挂上了树梢，窗外的枝丫早就被冰雪覆盖。萧九衿忙活着手中的动作，也不知时候。 等她做完新的菩提铃铛的时候，屋外的月亮早就被遮天蔽日。除了子衿阁灯火阑珊，承恩候府都陷入一片黑暗。 原以为，得知菩提铃铛没有被人做手脚后，萧九衿能睡个好觉。可想到真正的凶手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她更是怕。 反正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萧九衿倒是想去外面走走。 夏芳得知这么晚了萧九衿还要出去，口头劝道。但也拦不住萧九衿，便又给萧九衿拿了件大袄给披上。 子衿阁外，伸手不见五指。幸好有了上次逛花街时买的玉兔花灯，萧九衿这才看得清路。 白天明朗的景色都被黑暗给遮掩，但萧九衿也不害怕。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倒也舒服。 走着走着，萧九衿忽然发现前方灯火通明。是阆苑阁！ 这么晚了，难道裴素吟还没有睡觉？想起了裴素吟在她进宫时送的那个锦囊，原先裴素吟是想着让在危急时刻才打开。 不过现在看来也不用了，这么看来，里面说不定是什么宝贝呢。 但萧九衿也不好奇，如果她真的开了锦囊，那就说明她欠了裴素吟人情。 她和裴素吟如今虽然破冰了不少，但萧九衿打心眼里不愿同裴素吟有过多的接触。 走到阆苑阁门口，萧九衿本想让秋玉进去通报一声。可看到秋玉靠在柱子上，双眼已然合上，萧九衿还是不忍心叫醒她。 府里的丫鬟们素日够辛苦了，要是半夜偷偷打个盹还要被罚，这也太惨了。对于这种事，萧九衿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刚进到阆苑阁，里面空无一人。想来裴素吟定然是在庭院中摆弄花草。 萧九衿想也没有想，便径直往庭院那处走去。 阆苑阁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可庭院中灯火稀疏，伴着阁中的灯火隐约可见靠近阁楼中的那几株梅花。 “奴才不明白，您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萧九衿还没有走到庭院，便听到有人在交谈。可为何庭院中会出现男子的声音？ “值得！” 一道宛若清泉击石的声音从黑暗通天的庭院中传了过来。就好像是天籁一般，这让躲在一旁的萧九衿不禁失了神。 难不成，这便是这一世裴素吟不愿去赏雪宴的原因？ 或许这一世，裴素吟有了心上人。所以便没有去赏雪宴，也没有遇到宁青玄？ 那声音的主人听着应该也是个丰朗

俊貌的男子，萧九衿捂着嘴巴，悄悄地离去了。 烛火摇曳中，她那被烛火照耀的背影早就被黑暗中那人看得一清二楚。 在看不见的角落中，那人宛若冰霜极其俊美的脸上出现了点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