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欲罢还休（6）
就在两个人看上去没心没肺的继续着平淡的生活时，各种流言从其他车间传了过来。
有说小李就是个玩女娃的高手的，才把一个小姑娘玩走，转眼又玩上了一个，这些女娃就是不长眼啊，人家是半个城里人，怎么可能真心看上农村姑娘，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女的。
有说刘芳萍没良心的，人家把你师傅气走了，不跟师傅站一起也就算了，居然还上赶着捧大腿，人心真是不古啊。
更有甚的，说小李跟小师傅怕不就是刘芳萍拆散的吧，为的就是自己好上位。
刘芳萍无论是上个厕所，还是去食堂吃个饭，都有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特意跑到针车车间来打探，想看看刘芳萍到底长啥样。
本来跟小李上班撞在一起时，刘芳萍会抓住吃饭时间跑去机修间跟小李讨教，但流言越来越甚，明明他们把机修间的门大开着，还是不断有人探头探脑，故意假装不小心“撞破”他们的“好事”，言不由衷的道歉。
最让两个人难堪的，明明他们别说有啥亲近的动作了，连手都没拉过一个，平时说个话都是隔着车位，却被传的好像刘芳萍都打过胎流过产似的。
本来针车车间里的女人们倒是很信任他们的，可是因为两人那一次的单独行动，再加上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让大家伙也怀疑起来，对于刘芳萍的学艺，也没以前那么支持了。
小李对此很是无奈，为自己给刘芳萍带来的难堪深表歉意，思虑再三，他觉得答应母亲提前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离开前，他跟厂长推荐了刘芳萍顶他的岗位，也给刘芳萍留了地址，以便有疑难问题可以互相探讨，去了城里，他十有八九还是干老工作，母亲曾跟他说过，县里有几家国营服装企业，人才紧缺，她早就打过招呼了。
小李走了，厂长并没有安排刘芳萍顶他的岗位，高价从省城请了一个师傅，又另外招了两个学徒，都是上面有人情的……
虽然刘芳萍没能顶上小李的活，但两个人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通着信。而流言，也并没有随着小李的离开结束，后来有一次，终于被刘芳萍逮到正是小钱四处散播谣言，她一气之下把小钱痛骂了一顿，最后也辞职离开了这家工厂。
失去了工作，一下子也没啥适合的活，没有门路，能干的都是体力活，车间主任倒是特意到家里来找过她一次，劝她回去上班，但刘芳萍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在家里，每天帮着父母干些活，有空继续琢磨小李留给她的几本，生活好像一下子停顿下来，唯一的期盼，大概就是隔几天去村委看看有没有小李的信……
小李进了一家国营服装企业，进去才发现，那就是一个烂摊子，机器都是二手货，进价却比新机器还贵，小李在信里跟刘芳萍感叹，这家厂，已经烂到骨子里了。这让他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绝望，不知不觉中，刘芳萍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他就这样，不断的给她写着信，倾诉着从小到大的各种委屈不甘和对父母家人的种种看法。
每次看完信，刘芳萍都不知所措，她的内心充满彷徨和无奈，说不喜欢小李，那是自欺欺人，说喜欢，又好像从没想过两个人会有什么未来，小师傅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而小李的一封封来信，也开始让父母猜测怀疑，再三追问，虽然刘芳萍一再强调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但父母不相信，普通朋友怎么可能通信如此频繁。母亲一次次告诫她：女孩子的名声比啥都重要，如果真的无意，早断早了，不要贻误终生。
终于有一天，刘芳萍又收到了小李的一封信，这封信，让她决定彻底断绝了与小李的来往。
小李的这封信，好像是在醉酒后写的，他在信中说：你是个好女孩，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沉醉其中，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啥时候开始的，其实以前在厂里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因为小师傅，更因为刘芳萍的简单善良，让他胆怯害怕，不敢动任何念头……如果，他先遇见的是刘芳萍……或许，结局会完全不一样……可惜没有如果……他先遇到了小师傅，她一样是个善良通情达理的女孩，是他辜负了她……因为年轻，因为冲动，他伤害了她，害她打胎流产……错了就是错了，虽然是小师傅坚决选择了离开，但他永远迈不过这个坎，只要一天没打听到小师傅结婚的消息，他都没法让自己安心进入下一段感情……
这封信，如晴天霹雳，打的刘芳萍四肢冰冷，她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小李与小师傅的关系已经到了那一步，对于她来说，她近二十年的人生，宛如一张白纸，她无法想象男女之间的关系发展到如小李说的那样会是怎样？虽然这段时间呆家里也有不少人打探介绍，但她还未能接受跟一个陌生的男孩彼此接近交流。一直以来，跟小李的相处，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条线，那条线就是小师傅，所以哪怕偶尔她问自己，她跟小李到底要不要继续交往下去，但每次，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他们之间，不过是朋友而已。
刘芳萍给小李写了最后一封信，在信里，她绝口不提他的上一封信的内容，她告诉小李，她打算出去找工作了，以后不要再给她写信，她收不到了，她父母不识字，没法为她转达……
信寄出后，刘芳萍发觉，自己的心，一下子空了，那天晚上，她第一次陪父母喝酒，一不小心就醉倒在饭桌上，最后还是父母把她拉扯到床上安置她睡下。半夜醒来，刘芳萍头痛欲裂，又浑身无力，她感觉自己不仅仅心是空的，脑子是空的，甚至整个身子也是空的，在暗夜里，她睁着眼睛，望着无边的黑暗，她感觉自己就如一叶浮萍，无处依靠，找不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