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换眼
上官承墨立在那个地方，未曾动过，他总觉得，凝儿有些不大对劲，特别是他刚刚醒来的时候，那份迷茫，甚至还带有些无助，那种感觉，是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还有，虽然说一开始，凝儿不怎么待见自己，甚至还有些躲着自己，总认为自己心思太重。可是自从和他一起从七皇子府里逃出来之后，凝儿看自己的眼光永远都是温柔的，虽然说没有男女之间的深情，可是那眼睛里还是有感情的，可是今天，凝儿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之前女儿撞到了脑子，脑子又是离眼睛最近的地方，难道说？
上官承墨只觉得自己的心里被刀刺了一样的难受，怎么会这样？凝儿的一生已经够坎坷了，为什么上天不能善待他，还要夺走他的光明？
不，不可以这样对他。对了，无忧老人，无忧老人一定有办法让凝儿重新看得见。
刚好这时，无忧老人从蓝子凝的房间里走出来了，上官承墨终于动了，飞奔过去，嘴张了张，刚想说话。
却被无忧老人抬手阻止了，“我知道你有话想说，跟我来。”
上官承墨点点头，跟着无忧老人走了出去。
二人来到一间十分幽静的山谷，可能由于今天下雪的缘故，前些日子还欢快流淌的山谷里的小溪已经有些开始结冰了，还没有完全结冰，只结了一半，这种想流没办法流的感觉，看得上官承墨莫名的心塞，竟然让上官承墨有想把冰打破的冲动，当然他也是这么做了，运起功力把岸边的一块大石头用力地掷了下去，刚刚结起的冰面被打破，冰块飞溅，泉水再也没有了阻力，十分欢快地流淌起来。
运完功之后，上官承墨有些气喘吁吁，不过看着小溪哗哗流淌的样子，他
心里却是莫名的舒服。
“年轻人，虽然你少年老成，但是果真还是有些意气用事，你伤的那么重，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没有功力尽失已经是奇迹，本就该休养上半年或是一年才可以动用内力，而你如今因为想打破了一条小溪里的冰，就弃自己的身体于不顾，真不该说你是笨还是傻。”看着上官承墨所做的还有他此时的状态，无忧老人叹了一口气，这已经不知是他今天第几次叹气了，以前的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叹气，果然是年轻人。
“上天既然如此厚待我上官承墨，为什么不能对凝儿好一些？”上官承墨直直的看着无忧老人，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次说的竟有些小心翼翼，其实他还是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凝儿她，是不是看不见了？”
“你既然心里有了定数，又何必来问我呢！”无忧老人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一声智慧的眸子看向上官承墨。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无忧老人这么说，上官承墨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里又凉了一截，“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吗？”声音轻轻的，有些苍凉，听得让人心疼。
“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种办法治好的希望微乎其微。”无忧老人摇了摇头，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古往今来，曾经有多少人尝试过，却是没有一次成功。”
“什么办法？”上官承墨一听无忧老人说有办法，一双眸子里顿时发出了亮光，“不管有没有希望，我们都要试一试，也要经历那么多磨难，她的孩子还那么小，还没有出世，她还没来得及抱抱他，没来得及看看他，怎么就能如此看不见了？”
不止是为了上官承墨的事情，还是因为上官承墨所说的，凝儿经历的苦难
已经够多了，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的孩子，怎么就能如此看不见了。没有打算说出口的无忧老人终于开口说道，“这个方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凝儿的眼睛看不见了，那就给她换一双眼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你，做得到吗？”无忧老人转过身，看向上官承墨。
听到无忧老人这么说，上官承墨沉默了，慢慢地低下了头，额上的发丝垂下情绪，遮住了他的眼睛，半晌，上官承墨终于抬起头来，“好，拿我的眼睛，去换凝儿的眼睛吧！凝儿他最爱干净，又怎会愿意接受自己的身上长着一双陌生人的眼睛？”
“那也并不是非要你的不可。”无忧老人的语气里有些惋惜，从心里他也不愿意让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失去看见东西的权利。
上官承墨也抬起头看着无忧老人，“凝儿身边的那几个人，和他感情都十分深厚，凝儿又怎会愿意用他们的眼睛来换自己的眼睛？而我上官承墨，只是才认识小凝儿仅仅一年，在他的眼里，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最珍惜的便是我自己的身体，又怎会舍得用我自己的眼睛去换他的眼睛？要是我突然消失了，他即使会怀疑，也不会相信。”
“就和你说的那样，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难道失去了眼睛，你就不会遗憾？”无忧老人也被这个男人的深情震撼了，没有想到他能为小凝儿做到如此的地步，身为皇家的男人，哪一个没有野心？可这野心，就因为一个女人说放下便放下了。
“您不是说了吗，成功的几率很小，如果这次失败了，那我陪她一起看不见，如果真的有幸成功了，那才是我最想要看到的。我上官承墨本来就是贱命一条，自小就混在女人堆里，才得以生存下来
，死不足惜。”上官承墨的声音淡淡的，有一种看透生死的淡漠和决然。
“好，今日我就应你了，不过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回去我还得和老和尚商量一番。”无忧老人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上官承墨的手里，“这个药，在我为你和凝儿换眼睛之前服下，这样可以减轻摘除你眼睛时的疼痛。”
“好，谢谢无忧大师。”上官承墨接过药瓶子，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如果这次事情成功了，你打算何去何从？”
“不知道，”上官承墨神色淡淡的，“或许会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再也不见他。”
“随你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事情的真相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到那时你又如何面对他？或者说，你又让他如何面对你？”说完无忧老人就走了，留下上官承墨一个人在原地。
我不会让他找到的，凝儿他最喜欢漂亮的东西，看不见的我一定很丑，只要凝儿好好的，那便足够了。
这日夜里，无忧老人来到了蓝子凝的房里，房内的烛火有些跳跃，映照得整个房里也跟着忽明忽暗，皱了皱眉头，无忧老人走到烛台前，将烛花剪了剪，那闪烁的烛光才稳定下来，“凝儿，今日我与有无大师商讨了一番，终于找出了一个比较可行的可以治好你的眼睛的办法。”
蓝子凝听了，手不自觉的猛的抓紧。有希望吗？真的有希望吗？蓝子凝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说话。
看着蓝子凝的反应，无忧作为师傅，真的是又心疼又担心，“凝儿。这个方法是什么，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可相信师傅？”
蓝子凝顿了顿，“师傅所说的方法，可会伤害到我身边的人？”
“不会，”无忧老人淡淡的说道，凝儿能看得见，是那个
人最大的心愿，他又怎会觉得这是一种伤害呢？
蓝子凝稍微犹豫了一下，对光明的渴望终于战胜了自己怀疑的心，既然不会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那便什么也无所谓了，“好，师傅，我相信你。”
为了这次治疗，无忧和有无两个人整整准备了三天，一点小的疏忽，就可能直接影响到换眼是否成功，不只是为了凝儿是自己的徒弟，或者是凝儿肚子里的孩子，又或者是为了上官承墨的痴心，这次换眼，只能成功，不可以失败。
终于在第三天，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蓝子凝和上官承墨的命运如何，都将在这一天里决定了。
无忧老人早早让蓝子凝服下了昏睡药，这药见效极快，蓝子凝刚刚服下，就觉得十分困倦，便沉沉的睡了下去。
上官承墨从暗处走了出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的蓝子凝，好似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就想一直这样静静的看下去，一眼，万年。
看着上官承墨的样子，无忧老人不忍的说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上官承墨终于舍得移开了自己的眼睛，不能再看了，再看会沦陷下去的，“我不后悔，前辈，开始吧。”说着从自己的胸口掏出来一颗药，吞了下去，这颗药就是三天前无忧老人送给他的。
换眼的时间，几乎要在一瞬间完成，所以无忧老人和有无大师他们两个商量着两边要同时进行，他们两个一个取出上官承墨的眼睛，另一个取出蓝子凝的眼睛，最后交换，在此期间，还要运功保护他们的心脉，以免血溅而出。
无论哪一步，都是极为的艰难。不过事到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早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无忧老人盯着上官承墨，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