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平村

青城山下，有座奉安城，城外七十里有个青平村，村里有个妇人手中提着藤条，扯着嗓子朝着村子里喊道：“柳二牛，你个完蛋玩意儿，赶紧给老娘回家，在外面瞎混什么。”

声音之大，村子里随处可闻。

“二牛，你娘叫你了，赶紧回家吧。”离得不远处，一个大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朝着蹲在院子里和泥巴的两个小男孩的其中之一说道。

那小孩应声，“知道了，孙大娘，我听到了。”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同伴，“陈狗儿，明天咱俩上山掏鸟蛋去。”

陈狗儿点了点头，柳二牛便扭身朝院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来啦来啦，回来啦。”

村子里其他人对于这一幕早已见怪不怪，毕竟村子不大，这会已经有不少农妇在喊着自家小孩回家。

柳二牛刚回到家中，打开厨房门，一根柳条便朝他抽来，他急忙闪身，看向拿着柳条的少女，道，“大姐，不至于吧，我一回来就打。”一边说，还要再看两眼那柳条，这玩意虽然平时软了吧唧的，但是抽人是真的疼。

“不见帮忙干活，就知道在外面瞎玩，你说你不该打？”柳颖双手叉腰，颇有其母之风，一双巧目直视柳二牛。

柳二牛支支吾吾，最后啥都没憋出来，径直跑开去柴房帮忙劈柴去了。

娘仨忙活了好一会，终于是把饭菜都端上桌了，不多时，便听到院子篱笆门被推开的声音。

“爹回来了。”柳二牛一把子跳下凳子，朝着外面跑去。

一家人落座，柳虎也没多说话，一如平日里一般，将饭菜吃完了，两个小孩便端着碗筷去洗，剩下柳虎和赵宁在厅里。

“咋了，今儿个这么安静，衙门里出事儿了？”赵宁看向柳虎，开口问道。

柳虎摇头，“衙门能有什么事儿，奉安就这么大点儿，我是听说青城山那边这几天可能下山收弟子，想着要不要让二牛去试一试。”

赵宁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打在他手臂上，“扯淡吧你，就你们柳家，往前倒十八辈子能有一个够资格进青城山的？二牛这辈子老老实实考个功名，我也不指望啥了，你们柳家的种能有那福分？”

柳虎眉头紧皱，“试一试，说不定二牛真有那机缘，入了青城山之后，那以后可不得了。”说罢，叹了口气，“再说了，过两年丫头也得许人家了，这彩礼……”

听他这么一说，赵宁也是叹了口气，“唉，你说你，我嫁给你也就是图你老实，可没想到这么老实，不捞点油水在自己个儿手里，害得一家老小也跟着你荷包发瘪。”

话锋一转，又看向柳虎，“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把他送上青城山，以后谁给老娘养老，我可舍不得。”

柳虎摆了摆手，“说不定，这事儿哪能有定数的，说不定二牛不合适呢。”

“放屁，我二牛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要是愿意去青城山，青城山肯定是要的。”赵宁给了他一肘，根本不让他说自己儿子坏话。

翌日，柳虎大早上扯起还在梦中想着掏鸟蛋的柳二牛，朝着青城山而去。

“爹，我还没和陈狗儿说我要出去，本来说今天去掏鸟蛋的咧。”柳二牛看向牵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柳虎摇摇头，“没啥子关系，说不定咱们下午就回来了。”

两父子搭上了村头老陈头的牛车，一路朝着奉安城而去。到了奉安城后，柳虎带着柳二牛七拐八拐地出了城，朝着一座山头而去。

此时已经是烈日当头，两父子走得口干舌燥，幸好柳虎还带了一竹筒水，时不时喝上一口村里打的水，正好驱赶炎暑。

忽地，一旁有马车声，柳虎带着儿子走到路旁，避免被马车所撞。却听得吁的一声，马车停在他们后头，一道声音传来，“虎子，带着二牛上哪儿去啊？”

柳虎转头，发现来的是熟人，正是青平村的村长，柳公良。

柳虎朝他挥手，“村长您好啊，我这带着孩子随处逛逛呢。您这是要去哪？”

柳公良咧嘴一笑，“没啥，我们家老二这不是到年纪了吗，带他去青城山，拜个山门，正好他哥前段时间给家里写信，说是进了外门，所以看看有没有门路把老二也搞进去。”说罢，他又看了一眼柳虎，笑道，“用不用我顺上你俩？”

看了一眼马车，柳虎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露出憨厚的笑容，朝着柳公良作揖，“谢了谢了，村长您真的是大好人，但是我爷俩就是瞎走走，我这孩子天性笨，上青城山怕是不行。”

柳公良露出一副取笑的表情，“说来也是，那你们爷俩慢慢走，我就先走一步了。”

“您慢走。”柳虎又朝柳公良做了个揖。

一挥马鞭，马车扬长而去。

看着马车远去，柳虎看了一眼自己牵着手的儿子，“以后，多装傻，吃亏不会吃一辈子的，多隐忍，嚣张也难一辈子。”

抬头，阳光刺目，柳二牛隐隐看着父亲的身形，看得不真切，很快，眼睛肿胀，被阳光晒得流下泪来，他低下头来，擦了擦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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