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重新再吃那些没拆封的零食,莉莉安嚎啕大哭
地上的物品很快筛选完,就如莉莉安说的,都不要,全部流通。
现在不要的东西不能直接扔垃圾站,必须分类。其他两位整理师拿着大垃圾袋,配合着林乔,筛选完的物品直接分类归入垃圾袋。
地上真的什么杂物都有,日用品、五金、厨房用具等等,看起来似乎全屋的杂物都在这了。
林乔问莉莉安,好好的日用品怎么没有拆封用,全堆在这了。
莉莉安简单回一句,都是我妈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处理,直接全部搬到这里了。
林乔心里一万个疑问,但还是没继续问。又见有很多零食、玩具,随口说这是给你孩子买的吗。
莉莉安僵硬笑了一下,我还没结婚呢。
林乔不吭声了,这场合,真是聊也不是,不聊也不是。她本来就不太擅长人情世故,整理师又经常需要和客户直接面对面交流,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遇到这种场合,心里很共情,嘴巴却好像一台生锈的机器,转不动又拼命吱扭吱扭的。
大概是看出林乔的窘迫,莉莉安主动开口解释,这是我妈给我买的。
哦,啊,你都这么大了,你妈还给你买玩具?
我妈后面有点老糊涂了,就是阿尔茨海默,以为我还小呢,经常买。
但这么多玩具,莉莉安都没拆封。零食也是。一开始会开心打开,吃零食,玩玩具,让妈妈开心。
但后面越买越多,越来越多,无法劝阻,就直接放着,让她妈妈看到家里还有,就不会买。只不过没什么用,妈妈还是继续买。
一上午就只筛选清理了地上的物品。莉莉安突然说很累,问能不能暂停,明天继续。
林乔说可以,大家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场,问她清理完的东西要不要带下去垃圾站。今天清理出来的都是小件物品,几个来拖下去还是可以的。
莉莉安说不用,先放着。
林乔她们走后,莉莉安出来在客厅沙发上坐了很久。
妈妈已经走了三年多了。从小妈妈管她管得非常严,不能吃零食,玩具也很少。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爸妈离婚了,妈妈带她回外婆家,也就是现在这个房子。那时妈妈既要照顾老人,又要照顾她,还要工作赚钱,经常暴躁发怒,崩溃大哭。
后面外婆走了,家里经济好一点,但妈妈说要开始存钱,以后上学用。莉莉安不懂事时会经常哭闹,哄不好的那种;懂事以后,慢慢对零食玩具也没什么兴趣了。
毕业后莉莉安没有去远,就在本市工作。妈妈开始生病后,莉莉安为了照顾她,只能做兼职。
只不过照顾病人越来越难,莉莉安连兼职都很难维持,压力越来越大,也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
她开始体会和明白妈妈曾经的感受,可是自己会长大,会懂事,而妈妈,却只会越来越严重。
直到有一天,莉莉安也忍不住了,对妈妈怒吼,恶语相向,又摔了家里的东西。
一顿发泄后,看着无助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妈妈,此时智商退化到无法沟通,就算自己发再大火也无济于事,一种无力的深深的绝望涌上心头,莉莉安坐在沙发角落痛哭。
哭了一会儿,看妈妈手上脸上都很脏,站起来拿毛巾,打湿拧干,要给妈妈擦干净。
然而妈妈就像小时候的自己,非常抗拒,又拧又逃还尖叫。她的怒火一下又上来,直接把毛巾摔到脸盆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肿的双眼,无神空洞,关上门,忍不住又大哭,抽泣到不能自已。
过了很久,等她出来,发现妈妈已经在床上睡着了。看着一屋子狼藉,莉莉安不想收拾,反正还会乱。
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就那样看着睡着的妈妈,心里空荡荡的,冷漠又仇恨,心想不如就这样一起结束,一了百了。
有那么一两次,妈妈突然清醒一点,对莉莉安说你不用管我,我不用你管。
莉莉安没理她,她又继续说,我被你们拖累够久了,还要拖累我到什么时候?现在我就想自己呆着。
见莉莉安还不吭声,她恶狠狠说到,等我死了你就把房子卖了,永远别回来,让我清净下。
自从妈妈走后,莉莉安一下子空了,她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相处,也不知道怎么和妈妈的物品相处,更不知道怎么和这个房子相处。
葬礼过后,回到安静的房子,关上门莉莉安也像现在这样,不言不语坐了一下午。
后来她把家里凡是妈妈用过的物品全搬到卧室去,锁上。
又觉得不够,这家里没有一样东西没有妈妈的影子。能搬的全搬进去了,锁上。
很快到傍晚,莉莉安觉得有点饿,她走进厨房,想拿点吃的。
夕阳西下,照得厨房通红通红,又热又闷。莉莉安想起以前妈妈就在这里做饭,热得后背湿透,刘海随便夹起来,下巴那一直在滴汗。
莉莉安拿了瓶牛奶,一边喝一边走进妈妈的卧室。今天终于清空出地面来,她都快忘了地面是什么颜色。
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来,看了一眼房间。妈妈的东西全都原封不动的,和三年前的一样。
今天的筛选,让她看到了以前好多好多熟悉的东西,尽管没有触碰它们,但大脑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向她淹没。
她走到垃圾袋旁,找到一包没拆开的薯片,来到客厅坐下,打开,拿起一片,看了看,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薯片没有发出脆脆的声音,潮了。嚼了几口,莉莉安想,真难吃。
好久没吃东西,脸颊传来的酸痛感,以及嘴里陌生的异物感,还有那黏黏潮潮的口感,直接让莉莉安破防了。她慢慢抽泣,直到忍不住嚎啕大哭。
那时候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火呢,为什么不吃这些零食呢,为什么不把玩具拆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