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讲信用

萧稹原本自负武功高强，其修为应该远超一品狼骑，或与狼骑宗主张元不相上下，岂料今日竟被年仅十岁的宗主小侄女羞辱，自己如今处于只守难攻的境地，进退两难，一时狼狈不堪。他暗自思忖，若与狼骑宗主相比，自己的武学修为恐怕相差甚远，即便再苦练三十年，也未必能望其项背。

萧稹心气立泄，只觉眼前这小姑娘背后隐隐站着一个自己无法战胜的阴影。宁璞又一刀戳来，用的是素玉剑法中的“和光式”，原本有二十七式后招，但她年纪尚小，练的时日尚短，只学了其中的九式变化，再因以刀代剑，又有六式变化施展不出来，是以她的后手仅有三式变化，威力大打折扣。

不过在萧禛这位行家眼中，这一刀却有完完整整的二十七式变化，萧禛心中立时闪过各种破解之法，却发现自己只能破解其中二十一式，余下六式皆能置他于死地。

宁璞哪里知道他的心中有这般多的变化，但觉对方身形忽滞，剑意顿绝，正是取胜良机。她刀锋一转，“呼呼呼”连削三刀，竟然挑飞了萧禛的长剑，欺身上前，以钢刀制住萧禛。

等耶律庶成和六个契丹仪卫反应过来时，宁璞手中钢刀已然架在萧禛的脖子上。

宁璞道：“放了陆哥哥！”

却听萧禛喝道：“不准放！”

六个契丹仪卫举起长枪，尖刃对准宁璞。

萧禛道：“小丫头，你杀过人么？我这脖颈上的血喷出来，会溅你一身，又腥又黏，再顺着你的头发、脸庞、手臂慢慢流下来。”

宁璞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确实有些害怕，却也明白这是救回陆云白的唯一机会。她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不与萧稹多言，反而转向六名仪卫，问道：“他在你们契丹是甚么将军？”

一众契丹人沉默良久，先前那长须仪卫才答道：“萧将军是宫卫骑军上将军。”

宁璞道：“堂堂上将军，做我刀下第一个亡魂，也不算辱没。”她盯着自己刀锋，缓缓向萧稹的脖子压去，刀锋锐利，立时划出一道血痕。

萧禛连说三声“好”，闭目待死。

耶律庶成突然高声道：“且慢！姑娘手下留情！”

只见那耶律庶成慢慢解开陆云白身上的绳索。

耶律庶成道：“姑娘，我放了这药人，你放了萧将军，咱们一言为定。”

宁璞点头道：“好，一言为定。”她心中并不想真的杀了这个契丹将军，那样的话既救不了陆云白，也难以说服三伯伯释放膳食坊的无辜之人。

耶律庶成抬手一挥，那六个契丹仪卫收起长枪，装回木套，重又变成仪杖模样。

萧禛怒哼一声，道：“小丫头，今日之耻辱，萧某记下了，日后定当百倍奉还！”

耶律庶成又道：“姑娘，这药人被萧将军点了穴道，无法动弹，你与萧将军一同过来，让萧将军先给他解开穴道。”

宁璞轻轻推了一把萧禛，喝道：“走！”

二人踩着深浅不一的雪道，走到陆云白身前。萧禛举起双指，连戳陆云白“俞府”“神藏”二穴，但陆云白只“唉哟”一声，仍旧无法动弹。

耶律庶成道：“姑娘，你将钢刀稍稍移开半寸，好让萧将军发力。”

宁璞只得将刀锋微微向外挪开，以便萧稹解穴。哪知眼前这萧禛忽地身形一晃，竟闪到自己身后，双指连戳，封了她背上的“风门”“曲垣”两穴。

宁璞怒道：“卑鄙！说好了一言为定，你们不守信诺！”

萧稹冷笑道：“你只是与耶律大人一言为定，几时与我一言为定了？”

宁璞道：“言而无信，敢做不敢当，卑鄙无耻！”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宁璞右脸如火燎一般的疼痛，原来是那萧稹恼羞成怒，竟一巴掌打在她面颊之上，但她不愿在此恶人面前示弱，强忍疼痛，怒目而视。

萧稹见她如此倔强，更是怒火中烧，正欲再施暴行，却听身后陆云白冷冷道：“欺负一个小姑娘，算甚么英雄好汉？似你这等无信无义之徒，不配练我点苍派武功！”

宁璞一怔，只见萧稹反手又是一掌，打在陆云白的面颊上，他的左脸立时又红又肿。

萧稹看着两个少年脸颊上一左一右留下的掌印，心中怒火才稍稍平息，命令仪卫用绳索将宁璞和陆云白捆绑起来，分别搭在两匹马的马背之上，有如褡裢一般。

宁璞正好与陆云白面对面，二人仰头便望见彼此。她在此时此境下这般看着陆云白，竟尔觉得有趣，嘻嘻一笑，又轻声问道：“陆哥哥，你何苦再惹恼这姓萧的？”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挨揍呀。”陆云白咧嘴一笑，却牵动左脸痛处，“呲”地倒吸一口凉气，见宁璞满脸关切，忙又笑道：“没事没事，不痛的。”

萧稹等众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之际，忽对六个契丹仪卫说道：“你们六人，今日见了不该见的事情，我该拿你们如何是好？”

那六个仪卫先是一惊，随后面面相觑，实在不知萧将军所说何事。

宁璞心中已然猜到萧稹所说的正是方才被自己打败，刀架脖上的难堪之事，这萧稹当真把名声看得比甚么都重，难道他要对同伴下毒手？

耶律庶成道：“萧将军，这六位兄弟与我们并肩多年，不如饶他们一命。”又对六人说道：“你们自毁双目，待回到大营，我替你们包扎治疗。”

宁璞、陆云白和那六个仪卫都是“啊”的一声，万没想到耶律庶成也是这般心狠手辣。

萧稹点头道：“也罢，便依耶律大人之言。”

宁璞急忙说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等这六位伯伯回去后，旁人必定会问，他们出去时好好的，怎么回来却成了瞎子？旁人胡乱猜疑，总会是往耶律大人和萧将军你们二位身上去猜，难保不会传出甚么更难听的话来。”她一口气说完这许多话，面颊疼痛难忍，不禁呲牙咧嘴。

萧稹眉头一皱，对耶律庶成道：“这小丫头说的，倒是颇有道理。”

耶律庶成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六人立下重誓，绝不将今日所见所闻向外透露半句。一旦大营中传出甚么风言风语，唯你们六人是问！”

那六个仪卫一听，既能保住性命，又能保住双眼，心中大喜，连忙依次立下重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