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李元昊

宁璞心中暗自思量：“这三位高手是随李元昊而来，莫非都是一品狼骑？”她记得三伯伯曾说过，夜月狼骑分作三品，其中三品狼骑有三百六十骑，武功参差，但放入中原武林之中，皆算一流高手。二品狼骑仅十二人，统归雪满楼差遣，武功奇高，一人可匹敌二十名三品狼骑，平日无需铁甲铜面。至于一品狼骑，仅有四人，其武功智谋不在三伯伯之下，是李元昊最亲信之人。难怪娘亲听见野利兄弟的名字时那般惊恐，想来她早已知晓那四名一品狼骑的姓名与相貌。

却听李赞延说道：“宁女侠，你今日败于三位一品狼骑之手，也不冤了。”

娘亲点头道：“一品狼骑，名不虚传。”

李赞延说道：“昆仑第一剑，也是名不虚传。途中我见到六位三品狼骑的尸首，暗暗吃惊，他们个个铁甲铜面，武功不弱，如何会在极短时间内毙命？我细察之下，原来是胁下、喉部、眼部中剑，此等细小之处，极难刺中，足见宁女侠剑法之精妙。”

野利遇乞道：“今晨辽营失火，大多数二品和三品狼骑都跑去救火了，世子看见城南升起鸣镝，这才带了我等前来援手。要不然，还真被你们跑了。”

宁璞见李元昊直直盯着娘亲，想来他是看见娘亲与野利旺荣恶斗之情形，知道娘亲剑法了得，担心娘亲拔剑发难。

正自寻思，宁璞忽觉身体一轻，那李赞延不知何时移到她身后，拿住她后心要穴，高举过顶。宁璞怒道：“你做甚么？我这么轻，你举起来算甚么本事？真有本事，你便将野利旺荣和野利遇乞一手一个都举起来，那我才佩服你。”

李赞延不以为意，对宁倾容说道：“宁女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罢，否则我这一撒手，你女儿必定头颅着地，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却见娘亲并不看那李赞延，反望向李元昊，说道：“做梦！”又对宁璞道：“璞儿，闭眼！”

宁璞虽不知道娘亲要做甚么，但她一向对娘亲言听计从，立即闭上双眼，却听李元昊“啊”的一声惊呼，继而听见“当”的一声轻响，随后又是李赞延轻哼一声。

李赞延道：“好一个宁死不屈的昆仑第一剑，竟想自刎？”

宁璞大惊，睁目惊呼：“娘！”

只见娘亲长剑坠地，颈上一道血痕。李赞延收拢手中折扇，连点娘亲“璇玑”“华盖”“神藏”“灵墟”“云门”“中府”数处要穴，手法之快，令人无从抵挡。

宁倾容顿时气滞血淤，动弹不得。

李赞延向李元昊问道：“世子殿下，是否要属下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废掉她的武功？”

宁璞又惊又怒，急道：“混账！王八蛋！李赞延，你敢动我娘一根头发，我绝饶不了你！就算今天死在你手上，我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

荒野上风声卷着她的呜咽声，从李赞延和耶律兄弟的耳边飘过，他们自毫不理会，只等李元昊的决定。

宁璞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助和渺小。

李元昊沉吟片刻，说道：“不急，带她们去思院。”

宁璞听在耳中，眉头一蹙。这“不急”二字，说明李元昊是认可李赞延的残忍行径的，只是不急于实施罢了，难道要到了那甚么思院再下毒手？

宁璞母女二人被李赞延放在马背上，驮回兴州。宁璞一路心中忐忑，不知那思院究竟是何等恐怖之地。忽地想起曾在药庐听吴昊提及过思院，他说若要清除她的体内余毒，须去思院一趟，想那吴昊惯常以人试毒，莫非思院是炼制药人的地方，却起个这么雅的名字，只为掩人耳目？

一行人穿行内城，经过报恩寺、连云塔、七真观，终至思院外。宁璞抬头望去，见这思院宛如一座宫殿，高约三丈，长逾十丈，门外有六名三品狼骑守卫。

那六名狼骑一见世子亲临，立刻跪地请安。

李元昊道：“开门。”

一名狼骑起身，推开思院的木门。宁璞望去，只见门外阳光明朗，门内却一片黢黑，全然看不清里面有甚么物什，心中不禁恐惧，暗想黑暗之中是否藏有肢体腐坏的药人，或是煮着恶臭难闻的毒药。

宁璞轻声道：“娘，我怕。”却见娘亲挤出一丝笑意，温柔地望着她。她突然想起娘亲被点了周身穴道，连话也说不出来。宁璞心底想要保护娘亲，莫名勇敢起来，将自己小手盖在娘亲的手背上，说道：“娘，待会儿你跟在我身后。”

李赞延用折扇在宁倾容的后背和后腰处碰了几下，立时让她行走自如，但双臂麻痹，无法发力。宁璞抢到她身前，鼓足勇气先踏进黑洞一般的思院。

不料进门之后，便有一阵怡人香气扑鼻而来，原来门内两侧有鎏金卧龟莲花纹香炉。再仔细一瞧，此处竟是一个巨大的藏阁，三十余排檀木架上，摆满了各类古典籍。每排架侧边还挂有明黄色的封条和敕令，写明此排架是哪朝哪代皇帝所赐之。目光所及，不仅有乾元、开宝、雍熙和咸平等宁璞熟知的年号，这些皆为本朝太祖、太宗和真宗皇帝所用年号，更有她不认识的徳、大顺、开平、天福、显德等年号，想来应是前朝的年号。

只听李元昊说道：“我们党项人一向钦慕中原明，不惜以各种奇珍异宝换取这些典籍。此地藏包罗万象，无所不有，不仅有儒家、禅宗、道家的典籍，还有天地志、工艺农艺、医理药理、阴阳占卜的籍，皆汇聚于此。”

宁璞问道：“你都看过？”话一出口，她便追悔莫及，恨不得自扇一巴掌，眼下自己与娘亲的性命都在李元昊手中，岂能得罪他？只是她想起外公的阁在成都府颇有名气，其规模却不及此处十分之一，但藏已然多如瀚海，自己仅看一遍名便要耗费半日时光，正是想到此处，一时嘴快，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