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飞花逐舟

陆云白道：“因为二楼窗户开着，我不敢轻举妄动。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屋内两人才掩上木窗。我立时将右足往短剑剑柄上一点，拽着绳索纵起，一气抓住三楼客房的窗棂，屋内正是你爹娘所住的天字号客房。我没时间进去说明缘由，只将你的玉簪插在药材包裹上，抬起木窗，将包裹塞了进去。却听里面一个男人声音问道：‘谁？’我低声回道：‘在下是宁璞姑娘的朋友，给她娘亲送解药来的。’那人又问：‘璞儿在哪儿？’我想那人应该是你爹爹，既然知道解药送到，我也无暇再说话，顺绳索贴着东北角滑下，一路奔回药庐。”

宁璞心道：“那时候我已经被契丹仪卫掳走了。”

陆云白续道：“我奔进药庐，却见一个面容清矍身穿白袍的中年士正与吴昊坐在屋内，二人愁眉紧锁，而你果然不在床铺上，想来已被契丹人掳走。吴昊问我：‘你去哪里了？’我从怀中掏出胡饼，说道：‘姑娘想吃福来酒楼旁边的胡饼，让我买给她。咦？她人呢？’”

宁璞哈哈一乐，笑陆云白这句“咦？她人呢？”似乎有些刻意，随即又是一愣，问道：“陆哥哥，你真给我买胡饼了？”

陆云白嗯了一声，道：“你饿吗？这饼还在，我拿给你吃。”从怀中取出，递与宁璞。

宁璞好生感动，接过胡饼，说道：“这胡饼原本是我骗你离开药庐的说辞，没想到陆哥哥你真的买了。”说罢将饼撕作两半，其中一半递还陆云白，道：“你也吃罢。”

陆云白接过，咬了几口，又道：“我听吴昊对那白袍士说道：‘世子也有他的难处。兴平公主是契丹皇帝耶律宗真的姊姊，听闻姊弟二人关系甚亲，此次联姻，关系到契丹和西夏能否联手对付宋朝，因此绝对不能得罪这位公主！’那白袍士道：‘但他们掳走的是我的亲侄女！世子还不准我去救她！’我这才知道眼前这白袍士就是你三伯伯，夜月狼骑的宗主张元。又听吴昊说道：‘兄长，非但你不能去救，我也不能去，任何一个夜月狼骑都不能去。一旦在契丹大营里露了痕迹，恐怕会影响和亲大事，此责非你我所能承担。’你三伯说道：‘那就把九门秘籍给契丹人！换我侄女！’吴昊道：‘世子也不许。’你三伯说道：‘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十岁的小侄女死在契丹人手里？’他一掌击在木桌上，‘砰’的一声巨响，紫檀木桌应声而裂，飞屑乱迸。”

宁璞心想：“三伯伯对我还是很好的，他愿意用秘籍换我，只是那世子不肯。”

陆云白又道：“我听你三伯叹道：‘可惜中原武林里轻功第一的点苍派已不复存在，否则请点苍派的高手出手，救我小侄女最为合适。’我心想，我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便说道：‘点苍派最厉害的轻功叫‘飞花逐舟’，能踩着溪流中的花瓣，追逐行舟。’你三伯问道：‘你见过？’吴昊想了想，喜道：‘你叫陆云白，姓陆！莫非与点苍派陆家有关？’我无须隐瞒，点头承认。你三伯这才正眼看我，点头道：‘原来是点苍派的。’忽又摇头道：‘可惜年纪太小。’”

“我忙道：‘我爹爹教过我这门‘飞花逐舟’的轻功，我也练得还不错，愿意一试，但希望宗主能答应我一个请求。’你三伯冷哼一声，道：‘试？你以为一旦行藏暴露，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我告诉你，如果你进了契丹大营却出不来，你绝不能活着落在契丹人的手上，必须立即服毒自尽，以免影响世子和兴平公主的婚事。’我心里却想，救宁璞妹妹是我决意要做的事情，就算再难再险也要做，不如与你三伯谈谈条件，便重复道：‘我希望宗主答应我一个请求。’”

宁璞听见他这句“救宁璞妹妹是我决意要做的事情，就算再难再险也要做”，心绪激荡，外公和爹爹有些偏心弟弟宁玦，这世间除了娘亲，再无第二个人对自己这般好过。

陆云白继续说道：“你三伯问我到底所求何事？我求他放了膳食坊的人。你三伯一愣，说道：‘我以为你只是让我放了那个甚么野利大叔。你倒挺会得寸进尺，居然要我放了膳食坊所有的人？’我知道那是唯一可以讨价还价的机会，干脆说个痛快：‘下毒元凶在雪满楼食物中下的是‘如芥’之毒，而此毒只有夜月狼骑才有，但为甚么只抓膳食坊的人，却不抓夜月狼骑的人调查？难道膳食坊的人性命轻微，可以肆意杀戮？’吴昊制止道：‘住口！不要再说了！’你三伯摆摆手，道：‘不，让他继续说。’我便继续说道：‘我知道捉拿膳食坊的人是世子下的令，我也不想两位宗主为难。我若救回那小姑娘，只是让宗主暂时放了膳食坊的人，一旦找到下毒证据，可以随时捉拿他们，重新归案，到时候我陆云白心服口服，绝不说一句宗主言而无信的话。’”

宁璞大喜，笑道：“陆哥哥已经知道下毒之人是受害者自己，我三伯伯和吴昊不可能找到膳食坊下毒的证据，陆哥哥是以退为进，达到救人的目的。”

陆云白笑道：“不错。你三伯也点头说道：‘倒是个明事理的人。那好！我答应你，你救回我侄女，我就暂时放了膳食坊的人。’吴昊从药橱小格中取了一个红色小瓷瓶，放到我手中，说道：‘事情败露便立即服下此药，此药名‘至乐’，服下后会立即失去知觉，没甚么痛苦。’我立时想起一句话，便顺口说了出来：‘至乐无乐，至誉无誉。’你三伯笑道：‘这药名是我从《南华经》里借来的，没想到你这小小年纪竟能一语道破药名来历。不错不错，希望你真的能救出璞儿，活着回来。以后好好培养，说不定能成为一品狼骑。’”

宁璞笑道：“我三伯伯看走眼了，陆哥哥才不屑做甚么一品狼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