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公主召见

陆云白望向宁璞，面露担忧，说道：“宁璞妹妹，待会儿见到公主，千万要谨言慎行。”

宁璞笑道：“看来萧伯伯是想借公主之手好好敲打我，但我岂会让他得逞？陆哥哥，你放心。”

萧稹道：“小丫头，你可知道这宫女的脸上为何有几道黑印？”

那宫女忙用双手遮掩面颊，却被萧稹钳住手臂，痛得“唉哟”一声，不得不放下遮面的双手。宁璞眉头一紧，上前反手一拆，抵开萧稹的手掌，救下那宫女，说道：“说话就说话，干嘛欺负姑娘家？”

萧稹没料到她会出手相救，猝不及防，被她一招得手，顿觉脸面无光，抬掌便要劈去，但又想自己不能出手太重，免得打死这丫头。

陆云白见状，忙岔开话题，问道：“这几道黑印，莫非与公主有关？”

萧稹冷哼一声，说道：“小宫女脸上的黑印是被蘸了黑墨的马鞭抽打所致，这黑墨是耶律大人专为公主调制，水洗不净，刀刮不去，甚得公主欢心。”

宁璞心里暗惊，她自幼习武，并不怕受伤流血，也不怕中毒难受，但想到脸上可能留下无法抹去的黑印，反倒真正害怕起来。

又听萧稹说道：“咱公主相貌不算出众，但自视甚高，遇见比自己貌美的便会记恨，一旦这人犯个甚么小错，公主绝不轻饶。小丫头，你也是个美人胚子，咱公主瞧见了就会生气，但凡你再说错半句，嘿嘿，只怕等你回来时，已变成一个满脸黑墨，洗也洗不干净的丑八怪。”

那宫女催促道：“姑娘，我们快些过去罢，别让公主等得太久。”

宁璞“嗯嗯”答应两声，随着宫女走出了营帐。

营地雪厚，踩在脚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没走多远，宁璞的鞋底已经湿透，雪水沁入，冰寒彻骨。她瞥见左侧不远处有兵士在给马蹄裹着甚么，另有百余名契丹兵士正在清扫积雪。宁璞心想，若是这些兵士先清理通往公主营帐的这条路，自己的鞋袜就不会又湿又冷了。

又过半盏茶工夫，宁璞眼前忽然一亮，出现一座宽阔奢华的营帐。营帐外，两排身穿黑绿色戎装，手持长戟的契丹兵士肃立，更引人注目的是帐门左右各立一根三丈多高的旗杆，杆顶旌旗在风中翻腾，猎猎作响。

忽听得身前那小宫女轻声说道：“妹妹，你别听萧将军的，公主问你甚么，你便回答甚么，千万不要不敢说话，那样公主会更生气的。切记，切记。”

宁璞这才恍然，原来萧稹故意吓唬自己，让自己不敢说话，反倒大大得罪兴平公主。

她走进营帐，只见帐内四角都放有炭炉，烘得帐内温暖如春。一个头插金银珠翠钗，身穿黑褐底白花锦袍，双颊艳红的年轻女子坐在纯白貂皮椅上，想来必是大辽的兴平公主了。公主身前还跪着一位西夏官员，这官员身侧有一个装饰华丽的木质托盘，托盘上放着四种毛织衣料。

那宫女上前禀道：“公主殿下，宁姑娘到了。”

兴平公主道：“宁姑娘，你来瞧瞧，你们西夏贡来了四种衣料，哪一种最好？”

宁璞仔细一瞧，但见四种衣料光滑如玉，各具特色，都是她从未见过的，便回道：“公主殿下，我年纪小，见识浅薄，这些衣料我都不认识。不如先让这位跪着的伯伯讲与我听一听。”

兴平公主点头道：“小姑娘倒是老实。”又对那西夏官员说道：“李侍郎，你便说与她听听。”

宁璞见那官员一抬头，先是一愣，原来她在雪满楼的这段日子里几乎天天见到这位李侍郎，此人是负责宫廷礼仪的官员，三伯伯须与他商议迎接兴平公主的具体事宜。

那官员也是一怔，奇道：“咦？宁姑娘，你怎么会在契丹大营？”

宁璞心中立时明白，难怪这契丹公主此时要召见自己，想来正是为了让这位李侍郎见到自己，好让他将消息传递给三伯伯。

宁璞决定好好告那萧稹一状，委屈道：“侍郎伯伯，我是被一个叫萧稹的坏蛋抓来的，你看！我脸上这掌印，就是那个坏蛋打的。公主担心我再被那坏蛋欺负，这才派人接我过来。”她这句话有意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萧稹身上，同时将公主高高架起，让她当一个救星。

兴平公主和李侍郎看见她面颊上清清楚楚的手指印，知她所说不假。那李侍郎拜谢道：“宁姑娘是我西夏狼骑张宗主的小侄女，多谢公主仗义相救。”

兴平公主道：“混账萧稹，我明明让他好生招待宁姑娘，让宁姑娘在我大营里开开心心地玩一玩耍一耍，怎地闹出这等事来？”

宁璞心底一沉，听公主话音，她果然是不打算放自己回去的，还用这一句话堵死了李侍郎后面可能说的话。

却听兴平公主又道：“回头我会好好惩治萧稹那厮，替宁姑娘讨回公道。来来来！不要被那厮搅了兴致，李侍郎说说这四种衣料罢。”

但见李侍郎将木盘推到宁璞面前，逐一介绍道：“姑娘，这四样衣料分别是褐里丝、褐黑丝、门得丝和帕里呵。这褐里丝，以生丝为经，羊毛为纬，又分耀段和泾段……”

宁璞瞥见公主意兴阑珊，面露倦色，心知若待李侍郎说完，只怕公主已经睡着了，便打断道：“侍郎伯伯，我觉得这一款衣料最配公主殿下。”她指向放在木盘第三格中的白色门得丝。

“哦？”兴平公主立时来了精神。

李侍郎赞道：“姑娘好眼力。这门得丝的用料是河西驼毛，驼毛有褐有白，却以白色为上品，又以秋毛最佳，这缎门得丝更是上品中的极品，乃是取白驼之茸毛所制。”

宁璞笑道：“用料倒在其次，关键是公主殿下天生丽质，只有这白色才能衬出公主殿下的肤质。”

兴平公主面色一沉，眼睛斜斜看着她，似乎极为不悦，正强压怒火。帐内宫女们脸色皆变，又惊又怕，尤其是那个引路的宫女，更是满脸忧色，暗暗替宁璞捏了一把汗。原来兴平公主一直因肤色偏黑而苦恼，其双颊艳红正为遮掩自己的肤质，因此一向讨厌白色衣饰。

宁璞这一番话屡屡说在公主心底痛点上，一时间整个营帐内悄然无声，个个噤若寒蝉。

过了片刻，兴平公主冷冷问道：“是吗？你可看得仔细？”

宁璞点头道：“当然，我仔细比较了，最适合公主殿下的便是这白色门得丝。”

那木讷的李侍郎也瞧出公主极为不满，忙道：“还有两缎衣料，下官还没来得及向宁姑娘介绍，不如让姑娘全部听完后再做决定。”

宁璞摇头道：“不用不用，就是白色最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