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飞檐走壁

他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勒转马头，往南行去。官道雪深，白马走得很慢，一起一伏，两包钢刀也跟着颠簸，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宁璞问道：“陆哥哥，解药可送到福来酒楼的天字号客房了？”

陆云白道：“解药送到了，你娘应该没有大碍。”

“应该？”宁璞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道：“陆哥哥，你瞧我娘她脸色如何？气息如何？还有我爹，他耗费真气，身体可还吃得消？”

陆云白道：“我并没见到令尊和令堂，说来话长。”

宁璞道：“没事，反正我们回去也要花些时间，陆哥哥你慢慢说与我听。”

陆云白点头道：“我先将你的金钏金镯当了，又从全城十六家药铺分别买几味药材，总算凑齐了二十四味解药，便急忙赶往城南的福来酒楼。不料酒楼门窗紧闭，门外左右各站有六名兵士，左侧是黪衣短甲的西夏兵士，右侧却是髡顶披发的契丹仪卫。我心中暗自诧异，兴州乃西夏都城，怎会有这么多契丹兵士？”

宁璞道：“我想起来了，我今日在雪满楼没有遇见我三伯伯，听野利爷爷说，他正与元昊世子商议迎娶契丹兴平公主的事宜，我想我们今天遇到的这些契丹兵士，想必都是护送兴平公主而来。”

陆云白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上前出示药庐令牌，这令牌是我平日里帮吴昊采买药材所用。那西夏兵士对我颇为客气，引我去见那契丹仪卫，不料那仪卫却不肯放我进去，说今日福来酒楼只出不进，因为他们萧将军进城后居于此处。任我如何说，他只是不肯，还说若不离开，便要动刀砍我。”

宁璞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她虽知陆云白已将药送到，但听到此处，实在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陆云白续道：“我假作惊恐，连连后退，心里却想：福来酒楼的前门后门肯定都有仪卫看守，但侧面高墙下或许没有仪卫。点苍派以轻功闻名江湖，我虽只学得八成功夫，但踏墙而上，并非难事。我先转到酒楼南面，却见墙下仍有两个契丹仪卫，只得再转到酒楼北面，此处风劲雪大，果然没有仪卫看守。”

宁璞眉头微蹙，心想：“既然南面有两人看守，北面为何不再派两人，莫非有甚么无需看守的缘由？”

果听陆云白说道：“不料我走到墙下一瞧，心里又凉了半截，原来今日天寒雪密，雪水沾墙即冻，整面北墙已铺满一层厚冰，光滑如镜。那福来酒楼有三层楼，高逾十丈，每一层都有三丈多高，任凭你再厉害的轻功高手也无法缘墙而上，难怪这一面没人看守。但我又想，今夜子时前须让你娘亲饮下解药，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送药进去才行。我便从靴中掏出一柄短剑，运上内劲，猛地扎向冰层。只听“嗤”的一声响，那短剑在冰面划出一道长痕，却没有凿出洞来。我又试几次，仍是徒劳无功，想来是自己内力不够，若再过五年，或许才能凿壁而上。”

宁璞心道：“这酒楼前后左右都试遍了也没进得去，而天字号客房在最顶楼，陆哥哥到底如何送解药上去呢？

陆云白说道：“我抬头望去，见楼顶有飞檐突出，心中倒想了一个新主意。我连跑数家杂货店，买下他们的麻绳，再用死结连作一根，只在一头留下圈扣。我用力一抛，绳索套住楼角飞檐，再轻轻一拽，便以轻功飞身而上。我心里暗自庆幸，假若是成人体重，即便轻功再高，那角檐恐怕也很难撑得住。”

宁璞连道：“厉害，厉害！”既是夸陆云白轻功厉害，也是夸他应变厉害。

陆云白道：“我连纵几下，约莫已有五六丈高度，到得二楼外墙，谁知恰在此时，二楼北面的窗户下口忽地被人推开，让我大吃一惊。”

宁璞不禁“啊”的一声，也跟着大吃一惊。

陆云白道：“我左手斜拽绳索，右手举起短剑，猛地扎向墙面冰层，情急之下竟一击成功，那短剑剑身整个没入冰中。我紧紧贴在墙上，控制呼吸，不敢乱动，所幸那绳索已然拉偏，未被开窗之人察觉，但我后背渐觉凉意浸透，险些坏事。这时却听屋内一人说道：‘耶律大人，好雅兴。赏雪饮酒，运筹帷幄。’另一人说道：‘等九门秘籍到手，萧稹将军，你是首功。’先前说话的萧稹又道：‘若非耶律大人指点，我们哪里知道药庐所在。’我一听药庐二字，立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在风雪呼啸声中仔细听这二人的说话。”

“但听那耶律大人说道：‘误打误撞罢了。’那萧稹说道：‘耶律大人因翻译汉人医有功，成为陛下钦点的牌印郎君。正是因为大人醉心医术，才让我们注意到了小小药庐，这可不算误打误撞。’那耶律大人又道：‘暗桩来报，小姑娘是张元抱去药庐的。可见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都是真的，那小姑娘的确是张元的小侄女，张元对她宠爱有加，如今只要她落在我们手中，不怕那张元不交出九门秘籍。’萧稹道：‘只要九门秘籍到手，我大辽也能练出一支夜月狼骑。到时候我大辽狼骑的宗主便是耶律庶成耶律大人。’我听得更是心惊，知道他们他们口中的小姑娘，自然是指你。药庐此时只有二个狼骑守卫，契丹人既有备而来，只怕他们不是对手。”

宁璞说道：“对，药庐门口那两个狼骑没做任何抵抗，便倒在地上了。”

陆云白道：“我仔细看过，他们中了一种名叫‘三日醉’的迷药，面色红润，呼吸平稳，但鼾声如雷，宛若醉酒。”

宁璞问道：“陆哥哥，方才那些坏人向你撒的毒，是不是也是‘三日醉’，怎么他们自己反而倒下了？”

陆云白笑道：“因为我知道他们用的是‘三日醉’，自然提前有了防备。”

宁璞点点头，又问回来：“陆哥哥，你困在北面冰壁之上，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