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路上，梁月白的思绪都飘在空中。
梁暮烟回府，祖母疼的还是她，可如今半路杀出来一个梁芸生，还是和祖母沾亲带故的人，祖母自然会多疼梁芸生一些，她的娘亲也深受父亲宠爱，父亲自然也会更宠她一些，即便祖母不让她们母女二人入府，但祖母对自己的那份疼爱也会变得更少！
若是她还像现在这般不争不抢，要不了多久，就是别人要来伸手抢她的了！
心里下定主意，她暗自松了口气。
落座后，她淡淡地看了梁芸生一眼，侧身对老夫人说道：“祖母，让月儿伺候您用膳吧。”
“今日便让芸生来吧。”梁衡看向老夫人，与她商量道，“月儿伺候您的时日还多着，但芸生日后也没什么机会孝敬母亲了，便让她来吧。”
老夫人朝梁芸生看去，笑着对梁月白道：“就依你父亲所言，让芸生来吧。”
梁月白也没坚持，端正了身子，甚至还转头朝梁芸生善意一笑。
席间的几位姐妹都不知道梁月白心里是怎么想的，都这样了还能这般好脾气。
这可是来与她争宠的！
梁念慈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觉得梁月白就
是心太善了，若是换成她，只怕这时候早已寻了机会好好削削那贱丫头的面皮，让她别上赶着贴上来。
见到梁衡鼓励的眼神，梁芸生这才从座位上起身朝老夫人走去。
她知道，这是父亲为她争取的讨好老夫人的机会，所以她不能出任何差错！
方才在座位上，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府上的这几位姐妹，个个都是珠环玉翠，衣服的料子也是京城上等的面料，是她从未见过的，她们的言行举止尽显贵气。
就连那前几日刚从漠北回来的梁暮烟，行事也落落大方，丝毫看不出是个乡野丫头的样子，到底是大户人家养人啊！
看看她们再看看自己，明明她也是侯府的女儿，论资排辈她还是长女，一身青色蜀锦做的袄裙已经是她最好的衣裳了，手腕上的两个金镯子还是沈凤鸢将自己的首饰融的，样式老旧色泽暗沉，与众姐妹一比，梁芸生自心底生了几分自卑。
梁芸生怀揣着心思走到老夫人身边，低了低身子，面上的笑容恰到好处。
丫鬟们端着盘子鱼贯而入。
侯府规矩本来就繁杂，如今又是特意为梁衡和梁凌风准备的接风洗尘的宴席，
排场更是不小，光是菜品便足足有四十八道之多。
梁芸生见每个主子身后都有人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比手掌大些的金盆，金盆里盛着香汤，香汤上飘着几瓣鲜红的玫瑰花花瓣，看起来极为诱人，边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琉璃盏。
她笑了笑，心道这豪门望族规矩果然多，饭前都要用香汤漱口。
她学着画本子里香世家的女子，将宽大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腕子，故作优雅，只是她手上略黑的皮肤和茂密的汗毛实在是过于破坏美感。
她拿起边上的琉璃盏，盛了金盆里的香汤递给老夫人，“祖母，请漱口。”
见状，梁清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梁念慈和梁疏影见了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甚至连边上伺候的丫鬟也忍不住低头闷笑，垂着眸子掩住眼底的几分鄙夷。
“那可不是用来漱口的，是净手的。”梁月白轻叹一声，似是善解人意地轻声提醒。
梁芸生小脸顿时涨得通红，手里的那琉璃盏像烫手山芋一般，端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尴尬之下竟然红了眼眶，眼里的泪珠落了
下来。
老夫人身后的苏嬷嬷见了，眉头轻轻皱起，但见老夫人没开口，便站在原地没动。
梁念慈冷眼看着梁芸生，小声道：“搞得像是谁欺负了她一般，无端端地就当着祖母的面哭了起来！今日明明是个大喜的日子，竟在这里哭哭啼啼的，真是晦气！”
声音虽小，但众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沈凤鸢的脸色有些难看，连忙起身为梁芸生说情：“姑母，是凤鸢没有好好教芸生规矩，不小心冲撞了您，还望您莫要生气。”
“这还不是因为芸生自小养在外面不懂侯府里的规矩，如今反倒在自己一众姐妹面前丢了脸，母亲，您怎么忍心啊。”梁衡也跟着说道。
老夫人没有接话，也没有接梁芸生手里的琉璃盏。
隔了半响才淡淡开口：“无碍，你自小不在侯府长大，不懂规矩也怪不得你。”
梁芸生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便急忙转身将琉璃盏放回了托盘，刚转回身去，就听见“啪”地一声。
众人寻声望去，正是她方才放回托盘上的琉璃盏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脸色惨白，低着头慌乱的解释道：“祖母，芸生方才太着
急，没有放稳才……不是故意的…….”
梁念慈瞥了一眼心慌的梁芸生，小声嘟囔道：“保不准是在拿那琉璃盏出气呢。”
“回去坐着吧。”老夫人淡淡开口，脸上漠然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来，“你第一次来侯府做客，便让你伺候用膳，属实难为你了。”
梁芸生慌忙行了个礼，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心里也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了，不由得有些难过。
“母亲您也看到了，芸生养在外面多年，府上的规矩都不知晓，这便是将孩子养在外面的坏处，这么些年凤鸢为儿子吃了这么多苦，一手把芸生拉扯这么大，芸生身上到底流的是我们梁家的血，流落在外哪里像话啊！”
梁衡抓住机会便开始劝说老夫人，“芸生已经及笄，连个像样的身份都没有，到时候怎么说好婆家啊！您就看在儿子的面上，让她们母女二人进府啊！”
梁芸生眨巴着两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老夫人，希望老夫人看在她可怜的份上答应让她们进侯府。
老夫人像是没听见一般没有答话，由着苏嬷嬷伺候自己净了手才开口：“时候不早了，用膳吧。”